出生的。”
她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自己以前的事情,还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她清楚在何经年眼里看到了他的心疼和不忍,如果是十八岁的她,可能冲上去抱着他哭一阵,但现在,什么都不用了。
“没事,这对我来说早就没什么影响了,我妈当年说是嫁出去了,其实就是看我爸长得好看私奔出去了,在外面鬼混了两年也没名分,仗着是我姥爷的独女,加上家里的那点儿老本就又回来了,我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就是我姥爷找人去给我上户口的那天,他说他一直问我妈,孩子是哪天出生的啊,我妈什么都不说,也不管我,凌晨回家,睡到下午,从被窝里爬出来头发一拢就又出去打麻将了。我中学的时候还和我妈说,‘你真要给你现在那个男朋友生孩子啊,你们都没结婚啊。’其实我到后来才知道我才是那个没结婚生出来的孩子,你说她当时听见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在心里笑呢,不对,她那个人从来不会把事情藏在心里,要笑肯定也是当着我的面笑。”
她仰头干了酒杯里最后一口红酒,脑子晕乎乎的,两只脚都豪迈的搭在了桌子边上,何经年在她旁边靠在她的椅子背上,从后面看好像靠在她的肩上。
“你怎么不说话?诶在你的记忆里,我刚才说的这些,家里那些大爷大妈知道吗,饭后聊吗?”
“知道,每次谁家娶媳妇了都要说上一句你妈妈的事情,有的人家也用来敲打自家女儿,说你看老曲那么厚的家底,都让姑娘败活了,然后再添一句,还是得生儿子,和你一条心。”
“我们一家都是反面教材,能从各个方面被展开,不过这些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当着我的面只说‘老曲家的姑娘长得真好看,又漂亮了。’”
“他们说的是实话。”
“谁在乎这种评价,你知不知道那个经常坐在一区广场路口晒太阳的姜大娘,好多话都是她传出去的,但她呢,又在我挨饿的时候让我去她家吃过好多次饭,她做的饭,真的很地道,很好吃。”
“知道,我妈刚过去时做饭的手艺就是跟她学的,然后我和我妈学的。”
曲临离诧异的回过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家里的事情。
“没什么,我妈走这么长时间了,我早都想通了,只是内心还是不好受,觉得接受不了。”
“那和我说说呗。”
“好啊,不过这椅子太硬了,我们去沙发上说。”
“我妈也算半个南方人,我姥姥是北方的,去了南方后来又回来,我妈在家是最小的孩子,从小惯着长大,结婚前对于家务事什么都一窍不通的,尤其是跟着我爸来到生活习惯都完全不同的北方小城,她做任何事情都是一点点儿学着来的,我爸说我不记事的时候他们每天都手忙脚乱的,到后来我长大了,不那么闹了,他们也熟练了,就轻松了下来,我爸是厂上的工人,我妈后来在饮水厂当会计,当年也是让人羡慕的家庭条件呢,我家生活的很平和,很平静,不和老人住在一起,就没人出去闲聊那些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我妈说,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不过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你家当年……出事的时候,我妈还说,咱们两家住得挺近的,反正她工作也清闲,还想去给你做做饭收拾屋子什么的呢。”
“可我对你,对你家完全没印象。”
“可能我变化太大了吧。”
“我见过你?”
她突然从沙发上坐直,吃惊的看着何经年。
男生提到这有点害羞和局促,他搓搓手,想了好久,还是说出了自己藏了好久的秘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要跳楼,当时我妈怕我害怕就把我赶紧送回家了,谁知道我第二天就又碰到你了,在公交站后面买冰糕的棚子前,你低着头走路,撞到了我的胳膊,我手里的半杯冰糕掉在了地上,你说对不起,然后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
那段旧时光的记忆早就被曲临离埋在了脑海的最深处,一辈子都不打算挖出来,却在这个午夜,人完整的描绘出来,听着这些文字,老家的阳光,微风带着柳絮,冰糕阿姨的大嗓门,和糖葫芦上她最不喜欢的糯米纸,全都重新回到了她的记忆里。
“你用右手递给我的,手腕上有块淤青,我抬头看你的脸,脸颊这里破了皮,昨天看你的时候还没有。”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摸着她右手的手腕,虚虚的环着,曲临离动了一下,却没挣脱,她拿过左手拍着他的膝盖,出了口气,咽回了眼泪。
“没事儿,都过去了,等明天,我们再去买根糖葫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