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临离仔细的看了他很久,很难把眼前这个和她有点儿像的男生跟以前那个朝她挥巴掌的男孩联系在一起。
记忆中他们见面不多,妈妈知道自己对她不好,总是护着她的好儿子离她很远害怕报复,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他躺在姥姥家的床上,他妈跪下来求她救救他。
然后她就被送上了卖身的面包车。
她都忘了自己被卖了多少钱,居然真的给他治好了。
她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周围一圈人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头顶染成黄色的男生一看就是只会耀武扬威的空架子,就着两秒钟就慌得站不稳,两只脚相互搓着地面,更进一步的抓上了她的衣摆。
“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和啊。”
哦,原来他叫小和啊,那姓什么呢,听说他爹比她爹有点钱,那估计也不能姓曲了。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她嘴角带着笑,甚至语气都很温柔,摆出了十足的耐心,像是对待难缠的客户。
“姐,我们太久没见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当年的事情是妈妈做错了,而我们不是一个爸爸,中间也有很多难做的事情,我当时也小,好多事情根本决定不了,妈临走前说了,有困难就去找姐姐,她说你特别善良,你为了我,不会不管我的。”
他半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不愧是他妈最爱的好大儿,和她当年在法庭上的那出哭闹一模一样。
这一通话倒是把曲临离弄得皱起了眉,他在说什么,什么语无伦次的事情。
场面僵在了这里,一个痛哭一个冷漠,任谁看都是她背井离乡不近人情,就开始有热心人说话了。
“这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亲弟弟,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啊。”
曲临离听见这句话直接炸了,她甩开男生抓着她的手,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那么愿意认弟弟你来认,他和我没关系。”
然后直接提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她走出大门时何经年带着妹妹在等她,妹妹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不知道在和她哥说什么,说完了就笑着跑开,何经年在后面追着她闹,边跑还边提醒她别摔了。
妹妹跑了两圈就发现她站在门口,又举着冰淇淋朝她跑来,青春的高马尾在身后飘荡,和快要落山的太阳融为了一体。
让她当场就掉下了眼泪。
人来人往的大厦楼下,女人蹲在地上肩膀抽动,她身旁站着一男一女安安静静的陪着,女孩有些着急的看着手里快要化了的冰淇淋,没忍住舔了一口留下来的汁。
何经年一直贴着她站着,朝门里望去,直到那个熟悉的长大了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他拉起曲临离,带着妹妹赶紧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是周六,周六是个艳阳天,她便提前带着妹妹去钓鱼了,兄妹俩抢到个不错的位置,她站在不远处的桥边。
果不其然,律师带着她弟弟过来了。
两人昨晚肯定是通过气,谁也没像之前一般上来就直抒胸臆,只是站在她身边一起朝护城河看去。
谁也不说话,弟弟就忍不住先开口了,
“妈最后躺在床上难受的样子你是没看见。”
他们中间隔着个律师,曲临离的声音从那边幽幽传来。
“关我什么事啊,她从我四岁开始就没管过我,对我说的人生最温暖的一句安慰是‘晚上妈妈给你做饭’,之后转头就把我买去了夜总会,你不记得是为什么了吧,为了给你治病,你指望我对她做什么,对,就是我没看见,我看见了我一定好好照顾她,让她再痛苦的多活几年,最好长命百岁,我还要把她推到男人的床上,让她尝尝被麻绳勒脖子的感觉。”
“我现在是孤儿了,我爸早跑了!”
“我早就是孤儿了,从我出生开始。”
“那我怎么办,我还没成年,我不可能靠着3500块活下去的。”
她很想说她曾经连3500都没有,也自己一个人活到了现在,可是那都没用了,也不重要了。
“你和我有关系吗,你不会想让我养你吧,你没爹了不是还有爷爷奶奶吗,你不是他们盼了一辈子盼来的大孙子吗,他们不是砸锅卖铁都要养活你吗。”
律师抬手拦住了弟弟接下来还要说的话,他弯腰双手支在河流栏杆上,看着何经年的方向,下面那小伙子一直往他们这边瞄,表情谨慎。
“我想起来你那个小男友是谁了,当年我去厂区调查,所有人都一脸八卦的凑上来向我打听更多的事情,只有他,他那时才十多岁吧,举着比自己还高的拖布杆把我轰了出去,弄脏了我一件西服外套呢。”
曲临离不知道这一周多的时间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一样,她只是顺着他的视线向何经年看去,对上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他小时候还打过我呢,说我欺负他姐姐。”
弟弟在一旁嘟囔插嘴,言语间真的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曲临离突然觉得,如果他们都出生在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