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既搬出了军衔,首都星的徽章震慑着一群应付了事的医生,好歹拿出了最好的治疗手段。可雨林里的特殊环境,哨兵遍地伤残都不怎么管,实在拿不出针对特殊向导的治疗,连病因都检测得杂七杂八不一样,只有给泡上最贵的营养舱,企图维持好状态。
高壮的金发少年从出雨林起,就一直默默跟着佑一的担架走。两个哨兵在榴弹爆炸的瞬间还未被气流席卷,独角兽就惊慌失措地出现顶走两人。随既的腿上还有鬣狗的一截断齿,中毒的金狮被收回精神海,让他几乎瞬间要眩晕昏迷。但他强撑着睁开眼,满脸的血与汗,跟在伤痕累累的朗泉身后去找佑一。
看见树洞的东西四处倒塌,她汗流浃背昏迷在地,他几乎要从心口喷出一口血来。
针扎般密集着疼痛的身躯,在看见她痛苦到颤抖的脸色后更是疼得几欲裂开,大腿血流如注,甚至迈不出一步。他和精神体同样中了毒,只能抽搐着望向金发少年冲进去抱住她。
团成一团的女人在少年怀里立刻紧紧攀上他的胸膛,在他的脖颈处抖动。她仍旧昏迷不醒,但是竟被少年的信息素气味安抚了,在少年紧紧的拥抱里逐渐缓解了痛苦的颤抖。
他躺在地上,靠着焦急踏步的独角兽,眼睁睁看着她在他的怀里被安抚好,然后抱着往远处奔离。
独角兽把他顶在背上,忙里忙慌地跟在急速飞奔的哨兵后面,随既的心脏和血液都要被这一切颠簸得痛苦不堪。
他的眼神昏昏沉沉,自己都不知在强撑着什么,一路都注视着她攀着少年脖子的手指。陈年旧伤和剧毒心病一并发作,感到掠过的一切树枝和一切阳光将自己的心脏搅得快要粉碎。
两人人冲到最近的医疗点,只是医生的资历鱼龙混杂,少年紧紧地抱着她不愿松手。随既从独角兽身上下来,颤抖着打开光脑的界面。
明晃晃的高级军衔在少年的瞳孔里隐射出低沉的光圈,朗泉咬紧牙闭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环紧了脸色苍白的佑一。
医生要把几人安排进不同的医疗舱。随既中毒最严重,要被催着单独去病房。浑身凝固着血和青紫毒色的男人不愿意配合,朗泉冷着脸,一手刀把他打晕,这才安分。
朗泉知道自己的精神体有多稀有,在军校多年都鲜少有人知道。在这个蛇鼠成堆的地界,他一次都没有放出来过。但在这里的两天两夜,他不眠不休陪在她身旁,独角兽3s级的气息绕着医疗点四处低吼,几乎把所有医生都恐吓了一遍。
他已经是个成年哨兵了,独角兽的肌肉和毛色显示出精神力的强大和状态的饱满,在这里几乎不会再有人能影响到他。
除了佑一。
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没有人能唤醒她。
女人在医疗舱躺了太久,几乎让少年的世界窒息。他焦急又无计可施,只能放出独角兽一遍又一遍绕圈。因为担忧和不接受及时诊治,两天时间消瘦了一大圈。
院长奶奶让鹿姐来劝他把人带回院里一同照顾,但是随既第二天就醒了,一言不发地抵在门口,除了医生和朗泉,无人能靠近。赶到的一群人在门口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个哨兵,竟无计可施。
第三天的时候,首都星的医疗人员终于赶到。慈倪带来了两个向导,其中一个是藤珠。
熟悉佑一的人来负责,随既终于肯放手去医疗舱了。在被拉走之前,随既看着熙熙攘攘的病房,想着的却是佑一是不是有完全恢复的可能了。
她在朗泉的怀里那么快就平复,以往和他在战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他已经快忘了,那个时候,她受伤时都是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再去找他的。偶尔还会撒个娇,想让他哄哄她。他只会闷着头不吭声,装作不懂,当然有时候他是真的不懂,最后被她撅着嘴骂一句死木头。
年轻强大的向导被大家视若珍宝,多少哨兵抢着护她周全,她却独独选了自己。刚开始和她组队做任务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想要避嫌,随既从来都选择冲在前面当先锋,甚至会偶尔趁着上级的身份不听她的劝告,非要独自行动。磨合多年后她已经是成熟的向导,受伤的次数寥寥,而渐渐地也不再向他讨巧卖乖,他也再也没有机会在她的身边守着等她醒来。
营养舱的门严丝合缝地扣上,他又在治疗液中睁开了眼睛。忍受着每一寸肌肤的瘙痒和疼痛,感到自己仿佛不在营养液中,而是在海底,越沉越到底。
随既知道,这个哨兵,和尧长云不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