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双黑眸却萦绕不去,偏偏眼尾那一模一样的滴泪痣,次次撩拨她心神。
“程宵翊这次来,应该不只为了出席葬礼,还为了……离婚?”
和她。
不久前,两人维持一年的婚姻协议刚刚到期。
纪珩回:“目前,还未收到程家的任何知会。”
“商业联姻,是一对能代表两个家族的男女,以婚姻的形式进行的资金和技术的整合,人脉和资源的互通。这是强与强的联合。”2
俞程两家的联姻,合作得很圆满,这一年来程家开始频频涉足东南内河及沿海航运,蒸蒸日上,大有作为,而俞家借程宵翊祖父辈的权势,顺利拿下黔边第一大规模的稀土矿,更打通长宁-黔边-西欧的贸易廊道,两家取长补短,互利互惠。
这桩商业联姻,更是助力她掌权俞家的一张王牌。
而现在联姻如约结束,作为礼尚往来的感谢,她也该还程宵翊“自由”了。
“给我吧。”她声音略显疲惫。
俞薇知伸手,拿过纪珩手里的黑色皮质文件夹,那里面是拟好的离婚协议书,甚至早于联姻前。
生意场上的一举一动,律师团先行,更何况是大家族间的联姻,婚前的财产权益早就抽丝剥茧划分清楚,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就只是一张纸而已,内容甚至比全天下所有的离婚协议书,都更简洁明了。
“女方(签名)”的横杠处,俞薇知寡淡漠然地签下名字,干净利落地跟签其他文件并无区别。
那张脸实在生得精致艳丽,但安静空洞的神态,看着就像具毫无人气的漂亮人偶。
“我累了。”
本该无忧无虑成长起来的小公主,此刻却身销骨立,失魂落魄地走回诚园深处,松柏掩映。
万籁俱寂,风雪渐成规模。
划过来时,脸微疼。
纪珩不愧是年薪千万的集团特助,效率迅速,皮质文件夹很快就送到程宵翊的手中。
见那龙飞凤舞的潇洒签名,程宵翊懒勾起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过了河就拆桥,是不是快了点?”
“哒”的一声,银质火机被轻轻一拨。
那张离婚协议书如同废纸一张,在飘雪中燃烧起舞,付之一炬,一瞬的火光照亮黑漆漆的眸,散掉了方才的压迫感。
“先生,气象台刚刚发布暴雪橙色预警,再不出发,您的飞机恐会延误,说不定连道路都会被封闭。”助理乔和小声提示。
“封路?”
“那不妨留下……”他慵懒低缓地勾唇:“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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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3
隆冬皆萧瑟,唯有留听阁外的冷冽松柏绿意盎然,敢同北风一争高下。
而南墙高耸,廊腰缦回的中式山水后,竟然有宛若“空中花园”的玻璃穹顶,墙柱上的油画彩绘繁复炫丽。
这是她的“秘密基地”,闲杂人等勿入,却种着漫天遍地的蔷薇花。
程宵翊只在楼下望了一眼,便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
他,是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
映入眼帘的景色,靡艳而勾人魂。
她置身花丛中,换了身婉约清雅的紫苏罗旗袍,玉肌连月色都黯然,在祖宅她习惯了穿旗袍。
晶莹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像只灵动的白蝶,带着江南烟雨的朦胧沁润。
墨发雪肤、皓齿粉颊,却姿态散漫不羁,喝得烂醉如泥,像沐浴在雾气中缓缓盛开的花蕾,勉强算有了点人气。
“程总,有何指教?”
俞薇知这时的思绪还算清晰,结婚一年,她的问候依旧疏离而官方。
他笑了笑,却坐到她身边:“来陪你喝酒。”
“欢迎。”
见一堆酒瓶散落在她脚边,桃红葡萄酒漾着醉人的色泽,几乎是烧钱到咋舌,才能打造出偌大的玻璃温室,供养着这些能在冬日盛开的娇嫩蔷薇。
只是因为她,喜欢。
相顾无言,两人静静坐了好一会儿。
她喝一杯,他陪一杯。
程宵翊面色无澜,沉着嗓音问:“伤心了?”
她面色淡漠,但眼底却像落了细碎的星星:“没有,我从不为不在乎我的人伤心。”
嘴上否认,但眼角却有泪痕。
即便那个人是她生父,但为人父者该有的温情和父爱,她从未在他身上体会过片刻,。
“习惯了,”见到他,俞薇知憋闷了一整天的劲儿霎时迸发,她猛灌了一口酒:“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程宵翊明明是个“外人”,最多和她有个一言难尽的荒唐订婚夜……她却总将程宵翊错认成他。
开始的愤懑,渐渐变成小声啜泣,她喝多了。
一整晚,她连续开了5瓶,度数不高却上头,程宵翊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妻子不仅是烟鬼酒徒,还有躁郁症。
两家联姻前,她很坦诚自我的病情,没有欺瞒。
空气中除了酒香,还有清甜的果香,又掺杂着玫瑰花香,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