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位置上,左边正中间为首的是一个头戴纶巾、身穿长袍的儒雅文官。
他手里正拿着一本《开皇律》,细细研读,神情看起来专注极了,时不时抬手指着书本内容,与左右之人交谈一二。
小红杏打眼去瞧,指着他,不解地问:“岑姐,他是谁?”
姬岑道:“那是御史侍郎卢简辞,他可是你丈夫一手扶持起来的,怎么,你不知道吗?”她神情有点讶异。
小红杏悻悻解释:“江过雁一向不喜欢与我谈论政事。”
姬岑倒也能理解,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右边的人,小红杏可就认识了,为首的不就是那个讨人厌的朱满堂吗?坐他旁边的,则是玉微瑕,还有其他一众眼生的世家子弟。
他们不像左边的寒门士子团那么勤勉,反倒神情倨傲,互相推杯换盏一番后,朱满堂不屑地盯着卢简辞,叫嚣:“卢侍郎,临时抱佛脚是没有用的,你还不如趁早放弃为妙,省得待会输得难看。”
卢简辞终于舍得从书本中抬头看他一眼,语气淡淡,显然并没有被他挑衅到:“不劳朱公子费心。”
朱满堂冷笑一声,满脸横肉,凶相毕露。
小红杏都懒得多看他,嫌弃地摇摇头,拉着姬岑:“我们走,不想看见那头猪猡!”
“猪猡?”姬岑好奇,笑着问:“你是说朱满堂吗?”
“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这个称号?”小红杏啧啧感慨道:“在场诸人,谁比得上他腰大膀圆、脑满肥肠?”
姬岑笑得乐不可支,“小妹,我可真是太喜欢听你讲话了。”
两人说笑着,去了听众席,这里花团锦簇,叁两贵妇小姐站在一起聊天,气氛看着还算和谐,比月章台上的情形可友好多了。
小红杏又瞧见了辣手摧杏叁人组。
朱蓉蓉像只猴子一样,被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小姐们围观着。
有一人意有所指地嘲讽道:“我要是被夫家休弃,又被娘家人赶到客房去住啊,那可绝不敢出现在此地,徒惹人笑话。”
古绿绮奚落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她心里打的究竟是什么鬼主意,莫不是想借着这次答辩会,在此地勾搭无瑕公子吧?”
秋琳琅捂嘴娇笑,幸灾乐祸:“哎呀,你可别将她的阴暗心思给点出来了,之前,她是碧虚公子的九叔婆,碍于礼教,不敢亲近碧虚公子,现在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了,可不就得迫不及待地巴上碧虚公子?”
古绿绮赞同地附和:“对呀。朱蓉蓉肯定是听说碧虚公子要出席答辩会做判官,才会来月章台的!自古弃妇不待在家里静思己过也就罢了,哪有这么快就出来抛头露面的?真是不知羞耻!”
黄澄澄怒声怼:“你们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齐翩翩帮腔道:“对啊,蓉蓉心仪碧虚公子,那也是叁年前的事情了,你们总是这样抓着她不放作甚?”
秋琳琅冷哼道:“谁叫她明明都已经被朱司农许配给玉廷尉了,还要恬不知耻地约无瑕公子私下相见?此举,不就是存心想要败坏无瑕公子的德行?!”
(注:秋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姓,但在百家姓中有记载。)
古绿绮抚了抚胸口,道:“幸好,无瑕公子是个恪守规矩的君子,没有赴约,不然,岂不是要被朱蓉蓉害惨了!”
朱蓉蓉面色不大好看,有些难堪,但还是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字字清晰、声音泠泠道:“我这一次来答辩会,不为别的,只为我出身沛郡朱氏,我们朱氏从大魏立代开朝起便是法学世家,此间关乎国法的盛会,我岂能不来参加?”
秋琳琅根本不信:“你来参加作甚?你一介女子,又不能上台参与答辩!”
古绿绮呛声道:“可不就是,朱蓉蓉,纵使你才名远扬又如何?今日坐在月章台、代表世家队伍出席的领头羊不还是你那个草包哥哥!”
朱蓉蓉手紧紧攥着,用力到手都有点发抖。
小红杏看足好戏,问:“岑姐,朱蓉蓉才学果真很好吗?”
姬岑瞧着朱蓉蓉,眸中有欣赏与惋惜之意,道:“确实才华洋溢,未出阁之时,她才女之名可谓是传遍邺城,那时候,还有很多人暗地里将她与表哥配成一对呢。若她是男儿身,朱家兴许还有复起的希望。”
小红杏撇嘴,“这话我不赞同。”
“哦?”姬岑挑眉,“小妹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小红杏摆手:“只不过,我认为,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论男女,都能为家、为国、为百姓效力。”
“朱家父母不懂得重视、珍惜朱蓉蓉,反而因为迂腐的男女身份之见,一昧捧着朱满堂那个胸无点墨的纨绔儿子,那是他们自己的损失。”
姬岑深以为然:“你这话说得在理,若是这世道,能够摒弃陈旧的男女之见就好了。”
黄澄澄与齐翩翩又为朱蓉蓉辩解说好话,可那些世家小姐不是吃素的,心眼多如筛子,左一句冷嘲、右一句热讽。
偏偏澄翩嘴巴也不算伶俐,性子也单纯,很快,言语间被带进沟里,这场嘴仗就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