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在天龙寨可以一点不管用,寨民们本就对陆行这个外乡人感兴趣,这回逮着了他的不端,编排什么的都有了,传到大当家、二当家耳朵里,更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偏偏这时候,关沁与小雀儿啥都不肯说,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做她们父亲的,自然会往坏处去想,关鹏和黄宗恨不得生啖陆行的肉,以维护女儿们的颜面。
眼看事态愈演愈烈,陆行不忍拖累两个无辜女子下水,遂分别上门请罪,只是都吃了闭门羹,连面都没见上。
见当家们如此,寨民们自然也上行下效,对陆行的态度一改往日的热情,似乎想借此逼迫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多情种”下山。
陆行饱受冷遇,开课堂上无人,回屋桌上无饭,只有梁大夫的药庐还愿接济他一二……他从生下来就没受过这种苦,如今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很难说不是上天对他的一次考验。
是啊,他是什么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外乡人,若无大当家的另眼相待,寨民们合该如此对他的,是他自己享受惯了美食礼遇,一直都没摆正自己的姿态。
憋着一股子气的陆行,坚决不肯下山,日日默念孟子的名句——“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学干各种粗活累活,努力将自己变成一个普通的山民。
半个月后,陆行磨炼了自己的心智,自食其力挨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终于体会到了民生之艰,感受到了民生之难。他下定决心,若有朝一日得返京城,一定要劝父皇轻徭薄赋,不害百姓流离失所,遁入山林与苦难为伴。
这么想着,陆行又该进山去采拾药材蔬果了,南星教会了他辨别各种草药,收集这些下山去卖,也不至于没钱买粮食了。
陆行背上背篓就要出发,辛苦劳作带给他的不仅是心态的变化,就连身体也渐渐壮实起来,不再是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
徒步一个时辰进山,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捧了一口山间清甜的泉水喝下,解了一身的疲惫,然后远远看到了前头树上的果实,心下觉得今日又是个丰收的好日子。
突然间,一股疾风从耳边穿过,一支利箭从身边飞过,直击中他瞅准的果实。
陆行暗道不好,难道那日刺杀的一波人又卷土重来了?
“什么人?”将背篓放在前面护住自己,陆行转身一看究竟。
来人不是别人,竟是久未相见的小雀儿,只见她骑着骏马,一脸认真地挽弓射箭。
陆行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惊,小雀儿瞄准的方向正是自己,她是要?
眼见小雀儿的箭矢向自己飞来,陆行阖眼定在原地,他选择相信她。
小雀儿的箭果然穿过陆行的耳朵射中了后头的野兔,没有伤到他分毫。
“阿行!”见陆行没有闪躲,小雀儿还挺开心的,有日子没见了,他们的默契倒还在。
“小雀儿?”虽说相信她,身上却还是吓出了冷汗,陆行说话间嘴唇都有些颤抖。
陆行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在见到小雀儿后,突然全泄了,“你…不是不喜欢我,不想见到我了吗?”
听到阿行埋怨的语气,小雀儿翻身下马,好声好气地向他赔罪:“大当家和阿爹都发话了,我也不敢贸然来见你,谁让你得罪了我们寨里的一枝花呢!”
“扯到别人身上做什么?”陆行别过脸去,心里还在生闷气,“你本来,也没多想见我吧?亲你一下就半个月不来见我……”
阿行使起小性子,还真像个女子,小雀儿捂嘴一笑,学着哄他道:“我想的,想的!这不是,偷偷跑来给你打野兔吃了吗?”
嘴上说着“说到底也没多想…”,心里却乐开了花,陆行能感受到小雀儿还是在乎自己的。
“阿行,这兔子还挺肥的呢!”小雀儿根本没察觉到陆行的心思,越过他直接去捡自己的猎物。
陆行也真是拿她没办法,“想吃吗?我们烤来吃吧?”
没错,陆行这个以前连杀鸡都没见过的人,如今已经学会自己烹食菜肴了,为了果腹他不耻下问,甚至向南星偷师了不少。
“诶?阿行,你会烤兔肉吗?”小雀儿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却见记忆里那个爱干净的陆行卸下了箭上兔子,正拿着匕首剖开兔腹。
陆行一点一点扒开兔皮,取出内脏,然后用火石生了火,“嗯,我学会了。”
“要活下去,还是得靠自己。”陆行叹了一口气,并不想同小雀儿倾诉这些日子的不易。
见阿行做得有模有样,小雀儿也不白吃他的,去采集可以调味的香料,还捡了几块颜色异常的石头。
用树枝搭了一个架子,陆行将兔肉撑开放了上去,他其实还不是很熟练,但小雀儿想吃,他就一定得会。
小雀儿将香草料掰碎了放石头上磨,这石头有些许咸味,山羊有时也会去舔几下,或许可以充作调味料。
二人忙活许久,终于吃上了新鲜的兔肉,虽然火候还是不到家,他们却都觉得是一顿难得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