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月光渐渐淡了,朔风轻拍窗棂,程夕越站在漫天飞雪之下,双手合一捧起片片晶莹雪花,近处传来惊奇的喊叫与欢呼,盛却仿佛都听不见了,他的眼睛,耳朵,所有感官围着她转,一刻都挪不开。
她像童话故事中的小精灵,为黑暗的世界涂抹明亮的色彩。
盛却不得不承认,第三视角确实太主观了,可是她长得真的好美,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皮肤也超级白。
无边夜色里,他终于看见了她的脸。
在程夕越站起身之前。
她蹲在地上,心里悄悄地许了个愿,风轻轻一吹,烛光暗淡下去,她又在书包里翻了一会,盛却看见她找出了几张纸,然后下一秒上半身带动小腿微微侧移,保持半蹲的姿势开始收拾脚边的狼藉,她一点点地用白纸擦去脏奶油,不放过任何角落,认真的模样又可爱又严肃,盛却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心想她的父母一定是特别有教养的人,把她性格养得很好。
她脱下口罩大概是因为垃圾还没有清理完,纸就不够用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于是,她抬手勾住耳廓上挂着的细线。
从盛却的角度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他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过分了,莫名其妙地盯着别人看,还盯了半天,实在不礼貌,他欲关上窗,底下的她忽然仰起颈。
程夕越的脸型轮廓被他灼热的视线悉数描摹,后来他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盛却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偷窥还被当场抓包挺那么尴尬的。
程夕越只是对着他笑了下,十分温柔平静,显然没有把他的行为放在心上。
盛却边控制自己的心跳边忧虑,她的安全意识有点低啊。
万一他是坏人呢?她这个样子更招贼惦记了。
程夕越清理完垃圾并没有马上离开,雪夹雨打在人身上又冷又潮,她忘记带伞,只好选择在屋檐下躲会,等等看。
发呆了几分钟,好心的服务员递给她一把黑色小伞,程夕越写了张纸条。
“雪停了我就来还伞。”
服务员客气道,“不用啦,今天跨年,老板心情好,随机给每个人都准备了新年礼物。”
那她今天运气好好噢,刚好缺伞,她微笑着,“谢谢你们的新年礼物。”
宋之衍跑上楼问他要不要打桌球,他堪堪回过神。
“嗯。”
打打球清醒清醒,最好把他彻底打醒,免得再胡思乱想。
程夕越举着伞郁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脑子里一团浆糊。
前个星期她还在学校上课,数学老师挑人去讲台推算步骤,她低头认真地记着笔记,同桌用手肘碰了一下她,她懵然抬头的那一瞬间,几个警察无缘无故地站在她面前。
当时她又慌又急,慌的是害怕姐姐的事暴露,急的是不能及时联系许安。
豆大的汗水一下子从额头流到下巴,笔记本一角被她攥得皱巴巴的。
正义的警察向老师交代了几句,然后就领着她出门到办公室见了一些人。
原来不是关于许安的,而是她自己。
她刚到,就被一位打扮精致的阿姨抱在怀里,盛千哭得像个孩子,一直喊她。
兮兮,我的兮兮,我是妈妈啊。
那时候的她不叫程夕越,而叫许宁。
这简直晴天霹雳,她完全忘记了该怎么反应,任由那女人越抱越紧,冰凉的泪水打湿她的前襟,一旁的叔叔出手拉开了她。
一个喘息思考的功夫,她又多了个爸爸。
抱她的人是她妈妈,拉她妈妈的人是她爸爸,门口还有个穿西装拿公文包的,他们的助理?
程夕越表示头有点晕,她知道自己从小就被人贩子拐卖,一直以来都是跟着许安一起生活,如今亲生父母找上门扬言要带她回家,说实话,她当时蛮抗拒的。
五岁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她完全没有映像了,五岁之后的记忆都是围绕许安而展开的,一时半会,她怎么可能为了已经如陌生人一样的父母,抛弃含辛茹苦养育她十一年的姐姐。
所以当天她摇头拒绝了所谓的亲生父母,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她只在乎自己在意的,许安也是她的亲人,多一个少两个又没什么关系,索性就绝情一些,不愿意发展别的亲缘关系了。
而且她目前过得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程夕越的思想有时候很消极,但大多数都是积极乐观的。
众人惊恐万分地看着她,像在看怪物,明明家人就在身边,她居然视而不见,宁愿跟着许安过苦日子,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理有创伤。
她的确受过心理创伤,不然为什么会得失语症。
事后她也没和许安提,照旧过着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
但是,她坚定地选择了许安,许安却毫不犹豫的把她推远了。
她不要她了,一遍遍奚落她,一偏偏讽刺她,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更不明白许安为什么心态变化那么大,说好了要永远陪在对方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