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之前季淮还会为了某种目的在沈舟然面前装一装,沈骆洲也睁隻眼闭隻眼,现在却是连装都不想装了。
他发了条消息,摁灭手机,推开洗手间的门。
他不止找人换了门,也让家政上门打扫过了,当初事发时的血腥狼藉尽数被掩埋,卫生间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整洁如新。
沈骆洲还清晰记得那天的兵荒马乱。
他曾经用自己赚得第一桶金给沈舟然买了块电子手表,上面可以实时监测佩戴者的心跳、血压、睡眠质量等数据,还有定位功能,并通过帐号实时传达到检测者手机上。
因功能特殊市场上没有售卖,他当时是找朋友定製的,甚至还被朋友嘲笑过对沈舟然的保护太夸张。
但没想到,就是这块手表起了作用。
自从两人划清界限后,他把检测权限移交给了孙叔,是孙叔那天晚上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本来他都睡着了,但手机突然报警,检测到沈舟然心跳不正常,血压急速降低,已经打了110和120赶过去。
沈骆洲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几秒,很快冷静下来,让孙叔转接成视频电话。
警察踹开卫生间的门后,他看到了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水龙头开着,滴滴答答往浴缸里进水。水已经多到漫了出来,沿着浴缸稀稀拉拉流到地上,淌过门口那些人的鞋底。
那也不是水的颜色,是血跟水混在一起的半透明色,却并不清透,而是浑浊、黏腻,让人想吐。
沈舟然就泡在那缸血里,皮肤苍白发皱,白色上衣染成了淡粉色,是用他的血上的色。
手臂软软垂在浴缸边,脑袋歪在一边,像睡着了。
孙叔手颤了几下,险些拿不稳手机,画面一直在抖动。
“去看看人怎么样!”
沈骆洲说这句话的时候警察已经衝了上去,随后医生也赶到了,现场一片混乱,每个人的脚踩来踩去,把沈舟然的血踩得污脏发黑。
没有人听到沈骆洲的话。
可又好像有人听到了。
昏迷中的沈舟然短暂挣扎着清醒过来,头往孙叔的方向偏去,嘴唇嚅动了几下,再次失去意识。
沈骆洲有一秒钟的时间与那双黑眸对上视线,整个人忘了反应。
那个口型,分明是在喊他。
“……哥……哥。”
就是那一瞬间,让沈骆洲觉得,沈舟然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为了这点奇怪的想法,他定了最近的一班航班飞回来,整整42个小时没有入睡,却丝毫没有睡意。
在飞机上看着太阳衝破云层时,沈骆洲心中蓦然浮起一个念头。
他的小乖,是不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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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几净的病房,空调开得温度正好,不冷不热。
一截手腕伸出,层层纱布一点点拆下,越到下面血就越多,浸染出一团又一团的色块,在白色纱布上格外醒目。
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拽掉了最后一点遮挡,纱布下的伤口暴露在视野中。
黑色针线强行将皮□□合在一起,红色肌理翻起,明明是一个月之前的伤口,却有血源源不断从里面流出。
一股又一股。
沈舟然抬眸,直直看着前方,那双清冷勾人的丹凤眼中浸满了泪水,眼尾发红,苍白唇瓣一张一合:
“疼……好疼……救救我。”
低低的啜泣萦绕在耳边,像一个无法倾诉、被枷住的灵魂在徒然挣扎。
梁思砚猛地惊醒。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从那副画面中挣脱。等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算什么?自己怎么会梦到沈舟然?
还是对方的怨念在作祟?
梁思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手搓了搓脸,想把沈舟然哭着看着他的画面从脑子里清除,却无济于事。反而他当时隔着玻璃,对孙叔一遍遍说不疼的画面逐渐清晰,跟哀哀落泪的他重迭在一起。
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水珠,哭泣却是无声而压抑的,泪划过他的肌肤,却迟迟不肯落下。
“我到底在干什么……”梁思砚撸了把本就凌乱的头髮 ,拿出手机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通宵的头疼折磨着他。
昨天一起玩的朋友每一个发消息的,都睡死了,只有一个小红点静静亮着。
【沈舟然:孙叔请假了,需要你过来。】
“你们沈家就缺那几个护工钱是吧。”梁思砚咬牙说完,在床上呆了会,还是去洗漱了。
就当是日行一善,照顾病弱残。
才不可能是因为做了梦可怜沈舟然,他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已经出家门的梁思砚完全忘了自己前天才因为沈舟然上楼忘了自己,说过谁先低头谁是狗的话。
孙叔今天家里的小孙子过生日,请了一天假,本想找个临时护工来,却被沈舟然拒绝了。
他已经恢復的差不多,顶多身体虚了点,没必要让人亲力亲为照顾,更何况还有个梁思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