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是他放心的太早,妈妈不是原谅了他,而是对着他戴上了成年人客套的面具。
“我以为你连鱼带锅都吃了,这么久不出来,”冷漠的声音说着刻薄的话,沈骆洲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抱胸看他,“不出去?”
沈舟然的视线从天花板渐渐移到他脸上,问:“季淮呢?”
“走了。”
“哦,”他拖长音调回了个字,好像脑子处理这件事实要花费很多很多时间,半晌才开口问,“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来?”
沈骆洲没说话,摇头。
见他不承认,沈舟然扯扯嘴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拽着腕上的红绳,整个人放空一样,连语气都轻飘飘的:“是真不知道,还是怕我见了他走不动道,想用他来试探我?”
沈骆洲皱眉,几步跨进厨房:“你在瞎想什么?”
“不要再靠近了,”沈舟然破天荒阻止了他的靠近,“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想自己冷静下。”
沈骆洲停下脚步,隔着两米远的距离看他,没再靠近,可也没出去。
沈舟然别开头躲过他的目光,唇瓣轻轻颤动,喊他的名字,茫然到近乎祈求。
“哥哥,拜托你,给我点时间。”
“我需要消化下,已经没有人再爱我这个事实。”
砂锅还在咕噜噜翻滚,冰箱致冷机嗡嗡响动,窗外人走过的声音,踩过草坪的声音无比清晰,许多种轻微又鼎沸的声音不断钻入耳朵,吵得沈舟然头疼,恨不得眼前这一切都消失。
他胸膛起伏两下,倔强一直扭头看窗外阳光,就是不看沈骆洲。
他不看沈骆洲,但沈骆洲一直看他。
沈舟然扭头的动作让脖颈线条更加流畅漂亮,却纤细脆弱到一折即断,淡淡青筋崩起,在午后阳光下恍然能看清黛青色血管。
衣服撑起的弧度俨然是个青涩少年的骨骼,锁骨明显,连肩胛骨都瘦弱凸起,套在宽大的衣服里,有近乎让人怜惜的意味。
半晌。
沈骆洲淡声开口,音色却近乎是温柔的,响在沈舟然耳畔:“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爱钻牛角尖。”
感受到他的靠近,沈舟然闭了闭眼。
下一秒,柔软温凉的指尖克制又轻柔地划过他的耳朵,在头顶拍了拍,又揉了揉,像对待初生小动物的呵护:“爸妈不是圣人,没办法不闹脾气。”
沈舟然缩了下耳朵,缩到一半又不动了。
沈骆洲注意着他的表情,继续道:“但他们很爱你。如果你愿意对他们好,他们会抛弃过往所有的不愉快,重新拥抱你。”
沈舟然眼眶有酸涩的衝动,他拚命忍下这种衝动,声音里不小心带出异样:“我也很爱你们,很爱很爱。我只是没做好准备。”
心理预期跟实际看到的衝击,当然是后者比较大。就算从刚睁眼就开始做心理准备,他也无法忍受妈妈在他面前演戏。
沈骆洲当然注意到,他说的是“他们”,而沈舟然用的是“你们”,眼神柔和,“啧”了声:“胆小鬼。”
沈舟然瞪他。
他迎着沈舟然的目光补了句:“敏感还爱哭的胆小鬼。”
“我没哭。”沈舟然立马反驳。
“是么,但我怎么好像看到有人就差把自己团成一团,抱着脑袋在角落里委屈掉眼泪呢。”
“那只是哥哥的想象,我才没有掉眼泪。”沈舟然原本酝酿出的伤感瞬间消失无踪,很不服气地回他。
没有哪个男子汉能接受自己在别人口中是个动不动哭唧唧的小哭包。
哥哥说的也不行!
看他还有心思反驳自己,沈骆洲又揉了下他脑袋。这次力道重了些,柔软的发丝被他揉得凌乱支棱着。顶着一头乱毛的沈舟然看上去脸更小了。
这是哄好了。
沈骆洲满意放下手:“走吧,先把你的东西放回房间,一会吃饭。”
等沈舟然把东西都收拾好下楼吃饭时,才意识到沈骆洲又一次包容又沉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他的不开心。
其实这种情况在小时候无意知道自己不是亲生后更常见,他生性敏感,加上不断生病无法正常上学,整个人更是到了神经质的地步,别人一点轻微的举动都能被他不断放大,衍生出各种意义,影响心情,自我内耗。
小时候的某段时间,对他而言真的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还在上初中的沈骆洲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一点点教他如何正确对待情绪,教他什么是钝感力,从学校宿舍搬出来走读,花费了很多时间陪他,纠正他的认知,用行动告诉他家人都很爱他。
后来沈舟然才知道,沈骆洲办走读受到了很大的阻碍,学校不想让有望中考得状元的沈骆洲把时间花陪病秧子弟弟身上,更是在得知别人挑灯夜读数学题,他专心攻读心理学时差点被气死。
不过话说回来,小时候的沈骆洲比现在温柔好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毒舌的呢。
沈舟然想着这些,给沈骆洲夹了一筷子菜:“哥,给你的。”
沈骆洲看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