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因为领带带来的窒息感正捂着嗓子咳嗽,面色涨红,也不在意爬山虎可能会勾破昂贵的西装布料,倚在上面大口喘息。
半晌。
“我快要被你勒死了。”他说。
可这并不是抱怨,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泛红,正疯狂又温柔地看着沈舟然,好像可以看到天荒地老,几近贪婪地用眼神描摹他的轮廓。
即便是在刚才快要窒息时,他都没想过挣扎。
沈舟然不接他的话,单刀直入:“我之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对我的态度改变这么多,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
“季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季淮瞳孔一缩。
ptsd带来的生理反应席卷上他的身体,从指尖开始不可抑製地颤抖,巨大、莫名的恐慌几乎攫取了他的呼吸。
他狠狠将指甲掐进肉里,脸上露出自己最完美的笑容:“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舟然若有所思看着他:“季淮,你好像越来越不会说谎了。你之前骗我的时候,从来不会露馅。”
季淮的心理防线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脸上的面具寸寸龟裂,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播放当年的场景,雨声入侵了他的大脑,耳边嗡鸣一片。他弯腰用力呼吸,脸色惨白一片,后背冷汗津津。
沈舟然皱眉看着他,突然想起来季淮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慢慢握紧手里的手机,在想要不要打120。
蓦然,一隻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过一瞬就像被烫到一样松开。季淮身子慢慢滑下去,坐在泥泞不堪的地上,手插进头髮里,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语。
“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大口喘息,声音都在发抖。
沈舟然慢慢后退一步,试探喊他:“季淮?”
“没事我没事”季淮不想把自己发病的样子暴露在沈舟然面前,这样的他照镜子都觉得恶心。但他没有办法控制,死死咬下舌尖,几乎咬断舌头的力道。
当血腥味充满口腔后,他渐渐冷静下来,看着一步步后退的沈舟然,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衣角:“别走,别怕我求你过来,好吗?”
沈舟然当然不会过去,他站在安全的位置,看季淮平静下来,进一步试探:“其实郁言璟就是当年跟我一起跑的那个人,你已经知道了。”
这只是他的猜测,不然季淮不会故意挡住他的视线,但他却用了百分百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他不是!”
季淮再没了半分的体面,脖子上青筋暴起,声音引来外围的路人的注意。他死死看着沈舟然,眼底充血,声音嘶哑:“然然,他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叫你的。但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跟你都说了什么?”
沈舟然拧紧了眉心:“季淮,你需要冷静。你现在去医务室,或者我打120来接你。”
逻辑已经完全乱了,语无伦次。
片刻。
季淮颓然卸力,坐在地上,曲着一条腿。长发已经散下,被汗水站在脸颊脖颈处,狼狈异常。
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只是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小小的沈舟然跟现在冷淡的沈舟然不断重迭又分离,几欲让他精神分裂。
“我很冷静,然然,你不要去找他,可以吗?”他似乎忘了沈舟然不让他这样喊,也或许是这个从小到大喊了几十年的称呼能让他汲取一点力量,他轻轻唤着这两个字。
“然然,你不要去找他,不要爱他。他不爱你,你别去,好吗?”
季淮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一种叫做凄哀的情绪。
沈舟然的回应是拿起手机,冷静拨打了120:“您好,a大有名ptsd患者患病,情绪激动,需要就医。”
季淮扯扯嘴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沈舟然不会再往他身边走一步。
“我不需要。”他说。
沈舟然挂断电话,定定看他几秒:“季淮,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你了。”
季淮看着他,看着他们之间不远不近却无法越过的距离,突然捂住脸开始笑。他像个神经病一样,笑得浑身发颤:“呵,哈哈哈哈哈哈”
沈舟然摇摇头,踩着落叶离开了这里。
等他彻底消失后,季淮才不笑了,松开手,任凭自己陷在爬山虎的树叶中,阳光被挡住,视线暗了下来。
对啊,他不像他了。
所以就不值得沈舟然施舍同情。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废物,是个可怜虫,是个应该被随手丢在哪里的垃圾。
而现在,他真的被丢掉了,不会有人再来捡起他,拍拍他身上的土,问他摔得疼不疼。
再也不会有了。
他的最后一缕光,被他亲手推开了。
“然然”
“别去找他”
一滴很小很小的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跟冷汗混在一起淌下,像从未发生过。
沈舟然回宿舍的路上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