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外就听到那丫头没心没肺的声音了。
今夜他纳妾,府中热闹,她也不寂寞,和陈、赵两人处成了好姐妹,在房中席地而坐,耍起了叶子戏。
她初时玩得不好,连输了三回,小脸上贴了白色长长的输条,罚了三大杯酒,上头了,不高兴了,推倒再来,第四回时就赢回来了。
赵氏瞧她嘚瑟的小模样,牙痒痒,两人扑作一团,在地上打滚。
“好你个狡猾的小狐狸!藏着一张大鬼还同我装可怜骗我出牌!看我不咬你!”
陈氏是安静的性子,不喜争吵,在一旁劝架,反倒被她们两人拉到一起,三人滚在一块儿,嬉笑打闹,倒比别处还欢乐。
“咳咳——”
尹万福一声轻咳,陈氏耳朵尖,这才发现那门外站着一堆人,前头玉树临风的可不就是王爷,忙拉开岁岁同赵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妾们聚在一块儿吃酒赌博原也是没规矩的事,不过是想着今夜王爷必定要临幸新人,这才都大着胆子玩闹。
李祯看一眼那边上跪得歪歪扭扭的家伙就头疼。
她是小孩儿心性,想是打闹起来热了,衣裳都脱了,只剩一件薄衫,更深露重,也不怕冷吗?
“不成体统!”他佯装生气,呵斥了她们一句。
陈、赵两人抖了抖,都不敢反驳。
倒是岁岁不乐意了,她已经许久没有跪过了。
本就不爱这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破规矩,何况二爷宠爱,自然她的膝盖都要金贵些。
如今跪了没一会儿就不干了,揉着膝盖起来,见没人来扶,她嘟囔着:“我盆栽呢?”
盆栽这会儿跪在角落里呢,大气都不敢喘,哪敢上前?
谁能有姑娘这么大的胆子啊,二爷发怒,没叫起来她就敢起了?
盆栽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作透明的。
可岁岁本就醉得有些迷糊了,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被地上的酒壶绊了一脚,眼见要摔。
李祯快步过去揽住她的腰肢,稳稳地把人抱在怀里,小狐狸脸颊红红的,眼尾妩媚,像醉了的海棠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又喝了多少?这府里的酒库都要被你搬空了。”
他的声音温柔低醇,哪里还有责备的意思?分明是纵容和宠溺。
可岁岁才不领他的情,冷着小脸将他推开,醉语喃喃:“这人谁啊?怪讨厌的!”
尹万福在旁边听着都要心惊胆战,忙说:“余姑娘,这是二爷啊!”
“二爷?”岁岁这才正眼瞧他,但更不高兴了,小嘴撅着能挂油瓶,“二爷啊,那就更讨厌了!”
李祯叫她气得说不出话,拿了披风给她披上,一把将人扛上肩头就走,留下一地奴才丫鬟不敢出声。
“你放开我!李祯!呜呜……我讨厌你,混蛋……”
岁岁挂在他身上,不肯服软,眼泪鼻涕都往他衣裳上抹,伤心了甚至直呼他的名字来骂,一路从西边秋水榭哭到东边浣花居。
荷花池畔夜色寂静,也不知是谁有意安排,那西边的院子都快要住满人了,东边却仍旧只有岁岁一个人住着。
“唔……李祯,我想吐了……”岁岁喝了酒,被顶着肚子,一路颠簸,有些反胃了。
他赶紧放她下来,给轻拍胸脯,喂她喝温水,把下人们都赶出去,自己小心伺候着这只娇狐狸。
“好些了么?还难不难受?再喝点?”
他一连几个关切,岁岁还是不回答,打定主意不同他讲话,就要冷死他。
她推开他,小手甩了甩,李祯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不要变,让我再抱抱,冷着我好多天了……”他将脑袋搁在岁岁肩上,那样高大挺拔的身躯蜷着赖在她身上,让她施展不开身手,语气落寞,甚至带着祈求。
虽然小狐狸模样的她可爱到让人心软,毛也很好摸,天冷了或许还是个暖和的狐狸毛围脖,但他总想真真切切地抱到她。
“你耍赖……”岁岁推不动他,眼睛酸酸的,像揉进了沙子,留下的泪水到底是同他演戏的,还是真心,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我讨厌你,不许碰我!”她不依,忍不住开口骂他,却正好着了他的道。
他捧着小狐狸的脸颊,趁她不备,迅速地亲一口小嘴,双眸漆黑而明亮,“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岁岁气得发抖:“你!去找你的新妾,那边院里还巴巴地等着你过去呢!听说长得很美的!”
李祯将她抱得更紧,听她凶巴巴的像只小猛兽,一下一下摸着后背给狐狸顺毛,又忍不住笑意:“醋劲真大……”
话到了嘴边却改口,生怕她听了又不高兴:“狐狸精最美,只要小狐狸一个!”
起誓一般执着笃定。
岁岁撇开小脸:“哼,我才不信呢,都是骗人的。”
李祯在她耳边低语:“总会证明给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