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点儿钱哪里够养家糊口?打发叫花子还差不多。”一根烟不停地在程有金嘴角晃动,他随意地抚摸着腰间的刀柄。
村主任唬了一跳,急急解释道,“怎么补、补多少那都是国家说了算,像咱们这小地方的村干部也不过是照章办事,您可就别再为难咱了!”
“哪个为难你了?现如今这田地种不成,补助金又没发下来,你是想让咱们这帮兄弟活活饿死?”程有金目露精光。
“这…不是还有救济站么,在恢复生产前,所有受灾群众都能够领取到基本的生存物资!”
“哈,你也晓得是基本的生存物资,你好好看看,看看我这帮兄弟,哪个不是虎体熊腰,屁大点儿救济粮哪能管饱?”
“大哥说得对,要不领导给咱们兄弟安排个工作?不求体面,只求一日三餐管饱!”其中一个满脸痘痘的混混青年插话道。
“诶,我看救助站挺缺人,每次领取物资都忙不过来。要不咱们去搭把手?”另一个略显实诚的混混趁机补充。
村主任心里直泛苦水,这哪里是去帮忙,这是明目张胆的去抢救灾物资。
“不错,我看行,主任,你觉得呢?”程有金从腰间抽出那柄短刀,漫不经心的用大拇指剐蹭着刀锋,银色的刀身在暑气逼人的闷夏泛着幽幽冷光。
九月初,开学了。黄安县除了林云小学,营子村小学,大阳祁小学和黄安初中尚不明确开学时间外,其他学校均按照计划正常开学。
已是暮夏,天气开始转凉。月亮又圆又大,镶嵌在天上。堤岸上,除了此起彼伏的蛙声、虫声,还有一对小青梅竹马的窃窃私语声。
“雷子哥,你要不要做我的笔友?别误会,我还找了小胖做笔友呢!”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与热情,那时不但流行兄弟结拜、义结金兰,也流行给其他学校同班同座位或者同姓名的同学写信交笔友。
少年伸出三根手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对交友之事,我向来宁缺毋滥。想当我的笔友必须满足三大条件!”
慎重择友很有必要,萧缓连连点头,“你说,是哪三大条件,我看看是否满足!”
李春雷忍俊不禁,手握成拳挡住嘴角的笑意。
“第一,既然是以笔会友,自然是文笔要好;其二,不能见面,毕竟不见面的笔友才是真笔友;至于这最后一条,是个女孩就行,还要长得漂亮,这样我才有写信的动力!”
萧缓暗自计较,这要求还挺苛刻,她自认自己每一条都符合,可又觉得每一条好像也不太符合。
思忖半天,少女郑重其事的回答,“正所谓勤能补拙,往后我会勤加修炼写作技巧!另外,等你进城上学了,我们至少一个月不能见面,基本也符合要求吧?”她侧过身体,一脸讨巧的看着坐在身旁的少年,踟蹰说道,“虽然村里很多爷爷奶奶伯伯婶婶夸我长得好看,就是不晓得你咋个看…”声音越说越小,她垂下脑袋,羞得满脸通红。太丢人了,哪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
少年勾起嘴角,如清风拂面,“傻子!”
“啥?”
“我说,你通过了,欢迎做我的笔友,萧缓同学!”
这时候,从水面上飞过来一只只萤火虫,在一闪一闪的萤光中,少女的笑容如同晨曦,光彩夺目…
自从李春雷进城读高中,萧缓趁父母忙于翻修房子,往李憨子家的帐篷跑得更勤了,大多时候是去帮李燕儿干些浆洗做饭的家务活。
虽然李春雷在离家之前,已经事无巨细的教导姐姐如何生活,但实际一个人操作起来却是漏洞百出,譬如洗衣服忘记打肥皂,炒青菜忘记放盐。看着女儿谨小慎微的努力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李憨子夫妇已然非常欣慰,不求她做的有多好,至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这天晌午吃过午饭,萧缓又来找李燕儿了。明明已入秋,天气却又热又潮湿,地上的蚂蚁开始成群结队的搬家,就连蚯蚓也爬出地面喘气,显然是要下雨了。她们最好是赶在下雨前就把物资领回来。
两人各自挎着一个竹篮,行色匆匆的走在乡间小道上。突然,“哗啦”一声,雷电撕破苍穹,黑云密布,转眼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砸下来。萧缓连忙抓住李燕儿的手,一路狂奔。
与细密如丝的春雨比起来,秋雨显然更热情奔放。不消片刻,两个女孩便淋得像两只落汤鸡,冲进了救济站。
此时的救济站有些空荡,靠近大门的空地上摆着几袋子玉米,土豆,白萝卜,墙角码放着一提提食用油,靠外则是堆成小山的大米。几个男人在里面的一间小屋里玩着扑克牌,时不时爆出一两句脏话。
一场秋雨一场寒,女孩们已然有些瑟瑟发抖。萧缓拂掉李燕儿脸上的雨滴,暗自吸口气,大声朝里屋喊道,“有人么?领物资!”
里头一群男人听见这脆生生的喊声,不由放下手里的纸牌,纷纷走了出来。
“谁呀,大呼小叫的。”程有金手里捻着一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问。
“有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