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贺的目光还停在她扔回桌面的花瓶上。
他只听他父亲提过几句过往的事,对其中细节并不知情,但经过刚才司恋的一番叙述,他大致能猜出那对拍下花瓶的老夫妇是她的曾外祖父母。
两代人精心浇灌的花朵就这样被蹂躏践踏,最后碾为尘埃。
没有人心疼司恋的母亲,也没有人心疼司恋。
她没做错任何事,却要承担起上一辈人的恩怨纠葛,以及莫名而来的诋毁与谩骂。
“好,我教你写字。”
司贺什么也没再说。
他知道她心里有气,他只希望她能宣泄出来。
哪怕这气,是冲着他发。
两人出了听雨楼,走到了司恋很喜欢的五彩玻璃小楼前。
司贺从窗沿处拿了把钥匙,推开雕花木门,侧身让司恋先进去。
“哥哥你在干嘛呢。”她进去后见他没跟过来,而是在门后插了根木锁。
“你怕什么呀,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这么见不得光嘛。”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
司贺避开她的话,把钥匙揣进裤兜,去开空调:“这里是旧时的藏书阁,现在不常用了,不过有人定期打扫,桌椅都是干净的。你先坐,我去给你找临字帖。”
空调启动后,他想把遥控器放回书桌面,没注意到司恋坐上了书桌,他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她旗袍开叉处露出的腿。
裸露在外吹过风的肌肤触感冰凉。
“病刚好,怎么不穿双袜子。”司贺收回手道。
这话没有歧义,但曲解起来也不难。
“穿到大腿的袜子吗?”司恋晃着脚,鞋尖轻碰他的裤腿,恍然大悟道:“哥哥,原来你喜欢看我穿丝袜啊。”
她好奇地问:“我光腿不好看吗?”
不等他回应,她又问道:“那你喜欢黑色的丝袜还是肉色的?你要是想看我就穿给你看嘛。”
她捉弄他时的笑意比往常真实了许多。
司贺退了半步绕开司恋,被她牵住手。
“我不要写字帖,我想看书。”
司贺让她从桌上下来:“去二楼吧,上面有很多书,想看什么你自己选一本。”
通往二楼的木梯比听雨楼的更窄更陡一些,只能容纳一人通行,司贺跟在司恋身后,虚扶了把她的腰。
“当心脚下。”
她今天穿的鞋跟很细,他担心她踩空。
到了二楼,司恋看见满墙的书架,一直延伸到天顶。
旧书卷气扑面而来,与发霉无关,所以并不难闻,就像秋天里满街银杏叶的味道。
她嗅了几下,觉得空气更好闻了:“我们刚才听的戏也是根据书来演的吗?”
司恋知道前几次林竹筠听的戏都是从中国的传统文学作品里改编而来的。
“嗯。今天唱的是《红楼梦》。”司贺看了眼她的小表情,“听说过?”
“这么有名的小说很难不听说过吧,而且我还看过一点呢。”司恋回忆着书里的内容,“女主人公的妈妈去世了,被她爸爸送去了外婆家,然后遇到了男主人公,后来两个人就相爱了。”
“他们结局在一起了吗?”
她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画册,只来得及看清上面大约有四个墨色的毛笔字体,还没仔细看边上的人物图案,就被司贺夺过去塞往更高一层的书架。
司恋够不着了。
不让看就不看,反正四个字龙飞凤舞,她一个也看不懂。
她把注意力放回正在讨论的话题:“一般童话故事的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那他们俩也应该是吧。”
她不了解东方文学里的深层含义,把《红楼梦》当成了纯粹的恋爱故事来读。
“你看的是英文版?”司贺问。
“对啊。”
这不是废话嘛。
“等能看懂汉字,就去读中文版的。译本我也看过,原词句很有寓意,很难完全翻译准确。”
“好呀,”司恋笑吟吟地道,“那我今天就看《红楼梦》吧。”
“译本我也找出来,你两本可以对照着看。”
司贺正要帮她找书,又被她牵住了手。
“我们一起找吧,你找中文的,我找英文的。”
“行。”司贺没什么异议,“译本在右侧的书架里,你去那边看看。”
满墙的书,找起来肯定很费劲,司恋动了动歪心思:“哥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她说道:“谁先找到书谁就赢了,输的人要接受惩罚。”
她期待地看着他。
司贺颔首,陪她玩这个无聊幼稚的游戏。
译本比中文的书籍少了很多,司贺没有赢的胜算。
等他从架上取下书,司恋早就站在他边上等着了。
“哥哥,我赢了。”
司恋晃了晃手中的书。
“该惩罚你些什么呢。”她一边下楼梯一边念叨着。
在快要到底楼还差两截台阶时,她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