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这称呼一出来,老板就笑了。
陈寻也笑,只是他的笑远没有老板的张扬。温和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尤其眼镜下的双眸看向如轶,柔声:“我比你吴哥还小两个月。”
如轶知道。她装不知道。
“不好意思,哥哥。”
老板又笑她:“我是哥,他是哥哥,你够偏心的。”
这话,如轶没有接。她把盘子攥在手上,捏得指关节有些紧绷,局促地说了声:“我先回后厨去了。”
“去吧。你辛苦了。”
老板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笑容还是不减。回过神一看对面的陈寻,只见人家正捣鼓着早就过时了的老款手机。
他出声叫道:“寻儿,下班时间还这么忙?刚才就在看手机,是在忙个什么?”
“查了个人。”
“这话说得像黑社会。”
陈寻又笑了:“怎么是‘像’。难道不算?”
“你这素质,混黑的太高,混白的太低。长得也太人畜无害了,人小姑娘都管你叫叔叔。”
陈寻浅笑,喝了口红酒,没详谈这个话题的兴趣。
酒这东西,他其实也不爱品。喝酒无非过个嘴瘾,有时候多了,再过过大脑对迷幻世界的瘾。
“诶,越湖山庄那边,我听说停了一周的业?怎么回事?”
“没事。”陈寻说得轻松,“有几个不懂事的,已经处理了。”
“经你调教的人,还能有不懂事的?”
老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知道陈寻做事的分寸,但也想嘴贱揶揄几句。
陈寻叹口气:“那群小子也跟了我十几年,现在想自己弄点产业,养几个自己的人也正常。人一多,事情就多。我年纪大了,想管教他们也有心无力。”
他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很快又点起一根。
老吴又打笑:“你不是‘比我还小两个月’么,人家叫你叔叔你都不乐意,现在倒是肯承认自己老了?”
“我也就是逗逗她。”
“你还会逗小姑娘?看人家漂亮,起色心了?”
陈寻抬眸看他一眼,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又倾吐在了烟雾之中。
“我擦。行,成全你。”
老吴一脸“你竟然是这种人”的表情,张望着后厨的方向。
正好,小姑娘又从里面端着盘子出来了。任劳任怨的孩子,加班了这么久也没抱怨一声,将小吃稳稳当当地送到客人的餐桌上。
视线对上,她对他一笑:“哥。”
老吴看她一眼,又看陈寻一眼,对着如轶招了招手:“来。我去端菜,你陪这哥哥坐会儿。”
“?”
如轶懵了一瞬,但下一秒老板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座让给了她。
见她不肯坐下,老吴再次发话:“你过度劳动,算我犯法呢。今晚不准再干活了,来,坐这儿。”
他拍着她肩膀把她按在了陈寻对面。
檀木香薰盖住了玫瑰花的气味,但红酒与雪茄又撞散了檀香的清冷。交杂在一起的气味暧昧又诡异。
如轶抬起头看向老板,他却已经钻到了后厨。
陈寻没有说话,抽着他的烟。
很多的思绪在如轶心里盘算着。在这里遇见陈寻是意外,但既然老天爷把这么一号人送到了她的面前,她自然也将他视作了自己的一次机会。
只是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懂。刚才在红酒上,她已经卖弄了一次。此时又巴巴地坐在他面前,总觉得有些刻意。
她又站了起来:“哥,不好意思。我还是去后边帮忙吧。”
“坐着。”陈寻总算开口,含笑。
语气是他一贯的温和,可如轶莫名地体会到了一种压迫感。简单的两个字,便让她似乎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她疑惑地看向他,他轻轻一颔首,示意她坐下。
得到了他的明示,又有老板的话在前。她在想走,倒显得有些不知好歹。短暂思考之后,她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陈寻将桌子中间的酒杯向她推去,落在她面前:“老吴没用过这杯子。你尝尝,它的香味散了么。”
如轶拿起酒杯,浅尝了一口。
常年累月的习惯是骗不了人的,陈寻看着她,也看着她品酒的动作。等她放下了酒杯,他又问:“怎么样?”
如轶笑道:“我学艺不精。只有理论知识,尝不出真正的好坏。”
“你谦虚了。”
陈寻的细烟抽得很快,一根又已经结束。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条,看了眼如轶,便递了过去。
她不接:“谢谢哥,我不抽烟。”
他单边眉毛微微上扬,手夹着烟却还送在她面前。
小狐狸碰着老狐狸,说个谎容易,却不明白谎言是怎么被对方看破的。烟就在面前,拿下烟,便是自己证明了自己刚才说的是假话。不拿下烟,气氛便又陷入尴尬,似乎是下了对方的面子。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还是拿过了烟。
裤子口袋里就有打火机,她摸出火,笑容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