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物又黑洞洞的眼睛对着她, 像是在打量贸然闯入的小羊。
没由来觉得心慌的鱼阙突然觉着喉咙发痒,她开始咳嗽, 喉管里的血自指缝里溢出。
一滴两滴……像是残漏将尽的夜晚。
眩晕, 头耳嗡鸣,从身体深处传来了巨大的咔咔碎裂的声音, 手脚好像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
因为有八珍汤辅佐九蟾丹发挥最大的药效, 鱼阙才能清醒地体会到神魂透支的滋味。
好痛……
鱼阙清丽素白的脸上血污遍布,连耳朵也有血渗出。
喉管里吐出的发黑的血落在枯黄的叶子上。
土地之下有东西伸出雾一样的触手, 争先恐后地吞噬血液。
可掀开那些叶子, 又什么也没看见。
她有些茫然地呆坐, 感觉腰部有些痒痒, 低头看去,自土地之下生长出来的触手顺着衣料上晕开的血爬上了她的腰部,试探摸索伤口所在,而后深深扎入皮肉里——
感受到腰上伤口传来的剧痛, 鱼阙终于从迷惘的状态里清醒。
她反手操纵剑斩开那些不怀好意的触手,施法结印落在腰部伤口处。
温柔的水随着术法钻入伤口, 迅速愈合。
但寒风枪枪头上所附的寒毒还在, 掷出这枪的人心肠歹毒, 他们不打算给她留生路的。
鱼阙来不及处理自己的寒毒, 吃了宝花玉露凝聚神魂后, 连忙去寻崔茗。
两人下落时她用了术法托住崔茗,让他不至于摔得个粉身碎骨……鱼阙回想寒风枪破空而来的那一幕。
明明才认识不到几天,他连续几次为她出头甚至是以命相保……这便是以心换心的友情么?
一向以自我安全为中心朋友不多的鱼阙心里觉着怪怪的。
是感动?也算不上。
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但不管怎么样,崔茗为她受了伤,于情于理她也不能抛下他不管。
在四处寻找崔茗的过程里,鱼阙看见了附近七零八落地躺着很多人,仔细一看是那些追捕她的修士。
他们也摔进了祖无境,四仰八叉,表情惊恐,睁开的眼睛里只有眼白,大张着嘴,口涎流出。
鱼阙觉着不妙,上前去探查他们的鼻息。
他们应该是突然从半空中无意识地摔下来的,连罡气都不曾展开,不过摔伤并不致命,人还活着……只不过,为何是这副模样?
好像是魇着了,为什么会魇着?
本着仙林宫修士的道义,鱼阙想试着为他们开解魇症,但救治失败。
不过山宗的人很快就会赶来……是了,山宗的追兵很快会到,届时他们会负责救治这群倒霉蛋。
鱼阙立刻抛下好不容易生出来的救治他人的念头,启用双鱼瞳。
笼罩四方的雾气在双鱼瞳面前无所遁形,她才看清楚周围真实的面目。
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石人,它们的五官被林中的山岚瘴气腐蚀得厉害,但又分明能察觉得出来,在郁郁葱葱的密林间,骸骨和石人仿佛萦绕着不甘和怨恨,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危险!
鱼阙心头突突直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便是这退后一步让她看见了前方被叫不上名字的野兽拖走的崔茗。
她也顾不得周遭环境带来的恐惧,冲上去抽剑斩杀野兽,救下崔茗。
崔茗受伤不轻,身上有野兽的咬痕,左肩胛骨还插着那杆寒风枪。
但好在人还活着。
鱼阙将崔茗扶起来,撬开他的嘴,动作略微粗暴地将宝花玉露丸喂给他。
宝花玉露丸当真是立竿见影,才服用下去不到半刻崔茗便睁开了眼睛。
他剧烈地咳嗽,半响才说得出一句话:“我死了么?”
“牛头马面……怎么会是余道友的模样?”
鱼阙只得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崔道友,你还活着。”
崔茗盯着她眼睛里流出来又干涸的血,闭眼,再睁开,“我真的还活着么?”
“……听着,我们得马上离开。”
鱼阙语气严肃,“但是现在我得先给你处理伤口,可能会有些痛,”她意指寒风枪。
“还请……还请余道友速战速决罢,我芥子袋里有止疼药。”
崔茗的嗓子嘶哑,但语气悲壮得像是在口述遗书。
寒风枪必须趁早处理,已经有冰霜顺着伤口蔓延,要是再晚一些蔓延到了心口处就棘手了。
一手抓住那杆寒风枪,一手扶住他,鱼阙一脸抱歉,安慰道:“请你忍一忍罢。”
鱼阙虽然嘴上温柔安慰,但手里动作毫不犹豫地,一把拔出寒风枪枪头。
只听得噗嗤一声轻响,血肉连着枪头被带出。
血即将倒灌的瞬间,她施用术法将伤口堵上,继而转用仙林宫的术法为他治疗。
治愈术使得皮肉迅速愈合,鱼阙行云流水般地完成救治。
皮外伤是止住了,但崔茗体内那紊乱的灵气和扩散的寒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