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界会将身陨仙人的法器下赠。
主人故去后法器便会封闭无法使用,想驾驭此等法器,必须修士自身获得它的认可。
凡事讲缘分,封闭的法器到底不是没有重新启用的可能,下赠也算是为优秀的修士提供了一个机缘。
七脉争锋是为了鼓舞七大仙门弟子励精图治,勤加修炼同时也是仙门里的竞争。
天赐神品法器,对仙门弟子的积极性有极大的提高。
一般的流程是神使下赐法器,再由侍女传达几句鼓励的话,最多还允许修士问些修炼上的问题。
镇守蓬莱神宫的神使亲自接见修士是有些奇怪了。
“神器阴阳镜,小友不打算看看么?”气氛僵持了好一会,神使开腔,眼睛却一直停在面前少年身上不曾移开。
得到允许,晏琼池才从檀木盒子里拿起躺在绸缎里的阴阳镜。
“从前在古籍里见过有关于神器阴阳镜的记载,说是五蕴放华,奥义自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敢问阴阳镜从前是为哪位仙人的法器呢?”
“魇阴神君。”
“真是弟子的荣幸。”
他堪堪将阴阳镜握在手中,脸上并不惊奇,一面说话眼睛又望着神使。
死寂一般的红白镜面如同破冰解冻,红白交织,漩涡交叠,昭示它的苏醒。
“……你究竟是谁?”
“晚辈,青鸾阙弟子。”
神使摇头,盯着他双目灼灼:“不。”
“你究竟是谁?”
“自我登岸以来,神使便一直派呼哨灵鸟监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晏琼池也不再掩饰,哈哈地笑。
阴阳镜也随着主人的戾气极速回旋,就等一声令下释放囚禁其中的生魂:
“看来是轮回太久,我原本的面目被磋磨得故人难辩,这多亏了——我珍贵的兄长啊!”
珍贵的兄长!
他眼中的暗紫爆射,还是笑着:
“每当听见风声,我的神魂便疼痛难耐……不知九霄之上的兄长,他可还好?!”
阴阳镜里的生魂嘶叫,盈盈浮动蓝光的蜉蝣受惊四散而逃,红白交织的带着愤怒恶鬼冲向神使,恶鬼伴随着梦魇袭击神使。
神使瞬间失去意识,但他到底是天人的使者,很快从梦魇里破除。
他站起来向后几个踉跄:
“你只不过是一缕残魂托生,胆敢、胆敢……”
神使暴怒,以拐杖驻地,招来神宫的守卫,精锐的神宫守卫以阴亮的枪头对准晏琼池:
“胆敢在此放肆?!”
“是啊是啊……我是一缕残魂。”
晏琼池丝毫不在意,“我是我,也是他,神使既然知道我是残魂托生,为何不肯承认我就是他?”
“……你!”
“行了,我来此处不是为了叙旧。”
少年将飘荡在屋子里的生魂收回,把玩他的镜子,阴阳镜不作为法器使用时,能同时照清楚人的面容和神魂。
“我想神使应该知道,神宫里藏有什么。物归原主,神使觉得如何?”
和蔼面容的神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神宫的根本……岂能让你说拿就拿?”
“神使看来是不愿意了?”
晏琼池收了阴阳镜,摸索着手里的玉笏。
今日这副装束是七大仙门约定俗成的礼数,对天人的礼数,他会遵守,但必要时他也不会介意用它来斩下神使的头颅。
“……逆贼!”
这等嚣张的气焰无疑是对天人的蔑视,神使久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不过是九霄界的逆贼!”
“残魂托生,你苟活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大摇大摆来我蓬莱神宫?”
拐杖驻地,得令的守卫手执刀剑刺向少年,“既然来了,我等就有义务将你押送回九霄界。”
神宫内部的防御机制瞬间触发,居室内防备刺客的术法启用。
蛛丝一般的银线千万股地朝跪坐着的少年射出,但一瞬间被雪花捕捉运动轨迹。
冰蓝的雪花落在守卫们寒光闪闪的刀剑上。
细微的碎裂声过后,比元婴修士要高两个境界的由蓬莱神宫的灵气直接培育的守卫,坍塌碎为冰渣,滚落神使脚下。
雪花回旋,少年来到神使背后,以玉笏抵在他的脖子上,笑眯眯道:
“还记得孟君与我常坐的树下么?在树下我第一次见你,你是须鹤仙翁座下的小仙童……你那时为我们斟酒,手上有一道……嗯,我记得是炼丹留下来的烫伤吧?”
“想不到一转眼,你都已经这般模样啦?那么告诉我,孟君死时,你有落井下石么?”
恶鬼一样的威压铺天盖地钻入神使的额头,带着愤怒。
愤怒是为了千年前的挚友!
“……我没有。”
在此等的胁迫中,垂垂老矣的神使终于想起那位端坐于黑夜之上的神君……面前的少年和记忆里的他很不一样了。
两人相似的只有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