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勒令不准惹事生非的极渊之蛇发出无聊的喟叹。
鱼珠大小姐受委屈通常是幽幽怨怨地哭上一晚。
守在房门外的侍女听着屋里小姑娘的哭泣,相互对接的眼神里是隐晦的不耐烦和嫌弃。
啧,又来。
庄主很快就归府,大小姐偏偏在这个时候哭,不是成心给她们找不痛快么?
到时候庄主惩罚的是她们。
鱼珠趴在床上,身边放了一块能循环播放声音的法器晶石。
抽泣就是从晶石里传出来的。
她又不是水车啦,哪里有那么多眼泪流哇?
鱼珠撑着脸,婴儿肥的脸上挤在掌心里,柔软的颊肉像是糯米团子,想起牢房里的叫她蠢货的家伙气得咬牙。
她才不是蠢货!
鱼珠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被困在这个鬼地方的。
爹爹对她很好,但从来不允许她走出怀余庄,一步也不准。
她看似是炊金馔玉的大小姐,其实她和爹爹送来供赏玩的小小金丝雀也并无不同。
只是精致的笼子换成了更大更精致的宅院。
冷静下来后,鱼珠觉得很哀伤。
她明白自己的心是不甘心被困在这种地方的。
每每一思考给自己一个盛大逃亡,体内的血液就会翻滚涌动……是了,她对一切的冒险都好奇。
反叛的念头在心里的角落疯狂滋长,可是因为爹爹还在怀余庄,鱼珠不得不压下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
她遵从爹爹的意愿,变成娇横的掌上明珠。
因为爹爹喜欢乖孩子。
爹爹……
还记得他说,珠儿,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一切,我只有你了。
我们会重新构建新的故乡。
就在蓬莱洲。
就在怀余庄。
为了爹爹,她还是最终没有选择离去。
方才和药哥哥带回来的人吵了一架,虽然对方语气尖锐恶毒让自己大脑空白,可她的话好似一块石子投湖,使得她的心绽开涟漪。
话中带起的巨浪,差点掀翻了覆盖在这一方天地里构建的虚幻世界。
那人说,是爹爹毁灭了自己的故乡,是他害死了所有的亲族。
他是叛徒!
他是叛徒!
突然其来的尖锐信息对她来说未免太过于冲击,就好似突然对着七岁的小孩讲解仙林宫高阶弟子术法并让她三秒接受。
她当然一时接受不了。
但回房间冷静之后,她居然有些认同她的话?
她问自己,你也觉得爹爹是坏人吗
是这样吗?
……是的。
夜晚很快过去,思考了一晚上的鱼珠还是坐卧难安,闭上眼很快又睁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想再跟那个人说话。
非常渴望。
她那么凶,那么憎恨爹爹,可是,鱼珠在她身上感觉到很熟悉的气息……让人觉得安心,她觉得自己是该和她多说说话的。
万一她再凶她怎么办?
那……那我道歉好啦,鱼珠想。
我想和她说话。
鱼珠努努嘴,下定决心后爬起来,从窗户翻出去,自芭蕉叶的掩护中从看守自己的侍女眼皮底下溜走。
说来也奇怪,昨夜月光明亮,今日本该是艳阳高照的一天,但现在乌云聚拢在天际,灰蒙蒙的好似大雨将至。
鬼使神差的,鱼珠又来到了水牢,走到最后一间牢房,看见了素白的珍宝一样的闪闪发光的人。
鱼阙依然是靠着墙打坐,脸色总算没有昨夜那样惨白。
她吃了芥子袋里所有的宝花玉露和九蟾丹,利用仙林宫的术法将药性发挥到最大,希望能够勉强的将神魂修补,以备不测。
现在她身处鱼氏叛徒鱼斗繁的地盘上,怎么样也得多加防备……可是不够,光凭这些不够。
她只有金丹的境界。
鱼阙很是沮丧,在机会到来的时候能力不够,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为逃走,二为继续忍辱负重的活着,等待时机。
若说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死去。
没有办法手刃仇人反而落在敌人手里,等待她的将会是耻辱的折磨。
不管是不是血亲。
正闭目沉思的鱼阙听到脚步声,睁眼,看见牢房门前穿着裙装剪裁精致的鱼珠。
两人隔着玄铁栅栏久久的对望,相互打量的目光像是在照镜子。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她又来干什么?
挨了骂之后还巴巴地跑回来的模样……有点像是北洲以北地区的狍儿。
它被人打一拳跑开后还会回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打了自己。
傻得可爱。
鱼阙想起来药司玄说的话——从某种意义来说,她就是真正的另一个你,你把她当妹妹也没关系。
妹妹?
还是另一个自己……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