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陷在枕头里的鱼阙看着床位花架上插着的一枝淡色的花,极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说的那句又轻又真诚的话后,她抬头看他……只记得星河流转之下,晏琼池的双眸盈盈,暗紫泄露,那双眼睛仿佛也倒映着星辰似的,带着令人迷幻的美丽。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谁。
那些断断续续的线索,清晰可见的、被她有意无意忽视的东西突然之间串联。
心中对于晏琼池的怀疑终于还是落实了。
他在谋划着什么。
不惜一切代价。
在鱼阙此前的认知里,她和晏琼池可谓知根知底,两人又有生死情谊,基于这一点上,她总是不可避免地会从心理偏向晏琼池。
但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到面前这个少年非常的陌生。
和她一起长大的,是啸月山庄里不知礼数毫无廉耻的小怪物。
他心性残忍,但很好控制,没什么城府。
你让他杀人,他便杀,你让他学狗叫,他也能完成得很好,骂他怪物去死,他也不会恼怒,只会眨眼说我怎么了吗?
小怪物才是她认识的晏琼池。
不是面前这个眉眼盈盈的少年。
不是这个说话温柔很有礼貌的……总之看起来不像是小怪物能学来的模样。他伪装得也太好了。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是什么时候变化的?
变化如此之大。
“我是晏琼池,也是他。”
鱼阙还记得自己问完那句话,他沉默了一会,而后把手搭在书上,便抬眼说一句:“夜深了,该就寝了。”
“鱼阙……阙儿。”
那本书化作了纷飞的蓝色蝴蝶,呼啦啦地向夜色里飞去,变作了虚无的泡影消失,扑散的风扬起她的长发。
而她在惊讶过后,顿觉困意浓重。
几乎是不可阻挡的困意袭击了她。
再然后,就是梦中的骇然。
翻滚的红色血池和煞气,人头翻涌其中,血池涌动,人头蛇现身……
鱼阙头痛得很。
“晏琼池呢?”
她问,“晏琼池在哪里?”
但侍女没有没有回答,只是奉药。
鱼阙也没打算强求她们开口。
如果真如燕栖所说的,现在整座烛玉京不过是被傀儡控制的死城罢了。
每一个傀儡都是晏琼池的眼线,每一个傀儡都是他,也不必再问他的下落了。
“小姐,喝药了。”
侍女再奉。
鱼阙看着那碗药。
药是晏琼池将她带回晏氏开始吃的,效果确实很好,被窥看的感觉已经不再有。
但若是不吃,被窥看的感觉会再复来。
药不能停。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在被这种东西麻痹。
她回到了困住自己的烛玉京,吃着能够使自己麻痹的东西……想到这里,那种被网困住的感觉又来了。
晏琼池把他留在一处只有麻木机械的傀儡看守的精致牢笼,每日以精致淘气的话逗趣,喂些精致的食粮。
他带她回来,原本是要困住她的么?
虽说知道不对劲,但鱼阙还是把药喝了。
“都出去。”
不喝药,这群侍女会将奉药二字一遍一遍复述,像是强逼她一定要吃下去。
无名的怒火从心里升起但无处宣泄,鱼阙只低低叹气,让侍女们出去。
服下药之后,口中的苦味让她微微醒神。
鱼阙靠在枕头堆上回顾在话本里看到的内容,又想起晏琼渊对她说的话,还有燕栖……她所说的那些东西。
燕栖说明日会在烛玉京向西十里处等她。
她会将没说完的话全部告诉她。
这条死心塌地的忠犬徘徊在烛玉京内,蛰伏着等待一个把主人救回来的机会。
眼下晏琼池身处烛玉京,他对烛玉京的控制加强,随时能捉到她。
她不敢现身太久。
事实上鱼阙没必要响应燕栖的请求,也对拿她的人头不感兴趣。
她和晏琼渊也有仇在前,况且此人当初对自己也是动了杀心的,甚至连她逃上草台峰,还是能察觉到有鬼魅一样的东西徘徊在草台峰周边。
所幸迷阵强大,抗拒一切怀揣杀心进入仙林宫的陌生人,烛玉京追杀的势头才逐渐平息。
鱼阙二十年不肯轻易离开草台峰,一部分性格使然,也有防止被晏氏的势力抓住的原因。
燕栖只剩独身一人,且不论是不是在烛玉京,鱼阙都可以不原谅的名头私下报仇。
现下恩仇未断,局势反转,知道晏琼渊的失势,她更加可以对真正发动捕杀的罪魁祸首受难不管,直接了断了他。
但这两人的说辞……成功的迷惑住了鱼阙。
燕栖说,自从晏琼池回到烛玉京后,便以一种古怪的招式控制住了烛玉京。
他把兄长关押在了矢海之牢,又以人骸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