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他侧过身,宋岫当即像嗅到食物香气的小兽,骨碌碌滚进他怀中。
继而,将冰冰凉的小腿挤进他膝间。
舒服地蹭了蹭。
宋岫这一觉睡得很香。
烧刀子的后劲儿上涌, 哪怕没有被褥,枕着硬邦邦的木板,他依旧被困意携裹, 聊着聊着便会了周公。
中间他似乎听到阵雨声,淅淅沥沥,滴滴答答,一下下敲打船篷, 连带着宋岫浑身骨头缝都泛起酸疼。
但他实在倦得厉害,眼皮像黏了浆糊, 半梦半醒睁不开,只能烦躁且委屈地、越来越用力皱眉。
直到一张“电热毯”将他囫囵包起来。
那真是个极好的电热毯, 火力十足, 洗得很干净似的, 带着抹淡淡的皂角味, 比被雨衝刷过的空气还好闻。
宋岫的腿昨天受了伤, 最怕冷,本能地磨蹭两下,往毯子里钻。
无奈这毯子莫名有点沉, 偶尔压到淤青处, 多少叫人难耐, 不过很快,这些细微的痛就被暖意衝淡, 拦在迟钝的知觉外。
再睁眼,船舱里的蜡烛已经熄灭,浅金色的天光照进来。
入目是一块黑漆漆的布料, 是近来霍野最常穿的款式,宋岫记得很清楚, 上面绣着彪兽样的暗纹,算六品武官的标识。
而他的额头,正抵在那彪兽的脑袋上,恰是霍野胸口的位置。
对方似乎仍在睡,呼吸和心跳一样平稳,一条胳膊垫在他脑袋下,一条胳膊搭在他腰间,两腿则牢牢将他夹在当中,是个亲密过头、且充满保护意味的姿势。
宋岫怀疑自己做了个梦中梦。
毕竟,四世界的霍野是古人,又是效命皇家的暗卫,十分慢热,也唯有他,能瞧出那张冷硬面皮下隐藏的暗涌。
【纠正,是你自己滚进人家怀里,】见不得青年一下下眨眼的傻样,4404幽幽,【……虽然是他先侧的身。】
十佳系统,主打的就是一个客观公正。
宋岫浅浅扬了下唇。
小船随波逐流,一夜过去,也不知到了哪儿,摇摇晃晃,天然营造出种催眠的氛围,宋岫隻清醒了几息,便再次犯懒,倦怠地垂下眼睫。
习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哪怕世界数次变换,只要躺在这个人身边,安全感立刻如海边温柔上涨的潮水,油然而来。
半个时辰后,霍野被街边小贩远远的叫卖声吵醒。
他五感敏锐,警惕性又高,很少会安安稳稳、完整地睡一晚,乍然瞧见大亮的天光,还有些迷蒙。
好在,多年来刻进骨子里的职业素养让霍野在一个呼吸后飞速清醒,同时意识到自己怀里多了什么。
低头,鬓发微乱的青年正酣眠。
约莫是他体温够高,且离得近,担了汤婆子的功效,对方脸颊难得染上点血色,细密卷翘的睫毛蝶翼般轻颤,似要被外头的响动惊醒。
动作快过思绪,霍野立即捂住青年露在外面的耳朵。
然后无声把脸皱成一团:
手麻了。
胳膊被当做枕头使了整晚,青年的骨架再轻,终归有些分量在。
印象里,对方甚少露出这般放松的一面,霍野原是在打量宋岫有没有被自己扰了美梦,后来却渐渐入了神。
他向来知道青年长相好,可从未如此近地细致瞧过,明明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合拢后,倒只剩和皮肤一样、欺霜赛雪的冷。
而对方的体型,修长纤瘦,纵然因日日补养调理显出点骨肉匀停,依旧离温香软玉差得远,除开腰肢过分细,明晃晃是个男子。
他昨晚怎么会……
心跳得那样厉害。
“霍兄再盯下去,我就要收费了。”尾音染着晨起的哑,青年咬字含混地笑了声,懒洋洋,挠得人心痒。
霍野蓦地将视线挪开。
定定看向烛台上燃尽的蜡油,他似是要把前者瞪出朵花,顺带不经意地,松开束缚住青年的手脚。
宋岫伸了个懒腰起身。
木板到底是木板,心里再满足,骨头也躺得发硬,简单活动两下,他回头问,“霍兄的胳膊可酸?”
同样坐起的霍野,“并未。”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便被对方捏了下,刺刺的痛感,让他反应慢了半拍,没能躲开。
“霍兄哪里都好,隻一点,嘴巴太硬,”隔空碰了下男人的唇,宋岫的眼尾又弯起来,“我替霍兄松松筋骨,保管药到病除。”
霍野:“将军还是先束发。”
若叫外头的百姓瞧见,怕是不美。
宋岫却无所谓,能和霍野被编排成一对,他乐意之至,尤其是景烨,若自己闹出什么与侍卫断袖分桃的绯闻,对方可还会再提接他进宫的事?
4404:【用不着绯闻。】
宋岫:?
4404:【景烨昨晚好像做了个噩梦,吓得满身冷汗,还叫了你的名字。】
宋岫惊讶。
他确实准备了些类似功效的药粉,但皇宫与将军府的距离、远远超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