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落,休息室的门里,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探出身来,明显是想看热闹,白色连衣裙的肩带一路滑落到胸口的位置,清晰映出上面的红色吻痕。
而这场骗局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陌生至极。
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林幼宁强忍着,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明黄色的便利贴,然后在他面前,把那张于她而言,曾经珍贵到需要随身携带的纸条,一下一下,用力撕成碎片。
钟意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林幼宁……”
“好玩吗?”
林幼宁学着他的样子,露出了一个不及眼底的笑,“钟意,到此为止了。”
心脏好像破了一个口子,四面八方往里漏着风,冰冷刺骨。
她用尽全力才忍住了喊疼的欲望,没有再看任何人,一步一步,转身离开。
回去的这条路并不长,林幼宁却走了很久,她的脚腕很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痛彻心扉的同时,也让她逐渐清醒。
她觉得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天一亮就会变成海上的泡沫,再无痕迹。
那辆黑色的网约车果然还在原来的停车位上等她。
浑浑噩噩地上了车,司机在说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清了,眼泪不听话地又流出来,把她原本精致的妆容弄花了一大片。
车辆平稳行驶,安静的车厢里,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她擦掉眼泪,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拉黑了这个电话号码。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圣诞节结束了,可是走廊里家家户户的笑声和嬉闹声还未停止,林幼宁快步穿过那些不属于她的欢声笑语,打开了公寓大门。
迎面就看到了客厅里那棵缠着彩灯的圣诞树,和一桌她精心准备的圣诞大餐。
她一步步地走过去,像是无法面对自己的愚蠢和自作多情,伸手推倒了那棵圣诞树。
上面精心悬挂着的礼物盒哗啦啦掉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幼宁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拿出手机拨通了felix的电话,请他上门帮自己收一下垃圾。
没过几分钟,felix就上来敲门。
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他还围着围巾,耳朵和鼻尖冻得通红。
她把门开了一条缝,指着刚刚堆到门口的圣诞树和垃圾袋里的一桌子残羹冷食,让他帮忙清理。
felix显然是有些无法理解,却没有多问,任劳任怨地把这些完全不像垃圾的东西整理好,打包带走了。
这个家终于变回了原本空空荡荡的样子,林幼宁有些脱力地坐在地毯上,抱住双膝,把头埋了进去。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幅模样,太狼狈,太可笑了。
原来从头到尾,所有人都知道,顾霏霏知道,秦越知道,华人圈子里全都知道。
唯独她不知道,像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被骗得干干净净。
顾霏霏说的没错,在那些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人心里,她就是一只自以为飞上枝头了的麻雀。
可是枝头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高高悬着的利刃。
把她刺得遍体鳞伤,再一脚把她踢下去,让她摔得粉身碎骨。
眼泪终于快流干了,林幼宁扶着茶几,摇摇欲坠地站起来,一路走到卧室,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
她的东西很少,和来时一样,一个行李箱就能装得下。
提着箱子往外走的时候,脚腕上那股被她努力忽略的疼痛又开始肆虐,让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路过阳台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木架上面,那盆被他轻轻抚摸过的多肉。
多可笑啊,钟意对一盆多肉都能这么温柔,伤害她的时候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旁边,外头的密码锁忽然“滴滴”响了几声。
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霎时涌进一阵寒风。
她手里提着行李箱,猝不及防地抬起头,与他对视。
客厅里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照出钟意那张让她几乎一见钟情的脸。
房间里还能闻到些许残余的节日气息,却已经空无一物。
他的视线慢慢从她手边的行李箱移开,落在虚无空气中的某一点,若无其事地问:“我的圣诞树呢?”
林幼宁觉得可笑,没有功夫继续陪他演戏,于是平直地答:“扔了。”
钟意沉默片刻:“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用跟我解释,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他们明明连“在一起”之类的有效承诺都没有说过,又谈何分手。
然而钟意没有嘲笑她的语病,只是轻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