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好像也不在意她的冷淡,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坐在床边帮她擦了汗,盖好被子,然后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起身往厨房走。
静悄悄的房间里很快就响起电磁炉开火的声音,林幼宁不知道他又在做什么,也没有力气起来看一眼,药效发作,很快就睡了过去。
混混沌沌的间隙,耳边又听到钟意在一声声地叫她,很轻,却很执着。
被他吵得有点烦,林幼宁背对着他,用被子捂住了耳朵,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钟意靠近了些,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哄道:“姐姐,起来喝点粥再睡吧,不然你的胃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把林幼宁包裹起来,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却还是没有说话。
她不想接受钟意的讨好。
因为身体的疼痛是一时的,吃完药很快就会好,但是心里的疼痛是好不了的,而且无药可医。
窗外有朦胧的光透进来,林幼宁这才意识到天快亮了。
她今早还有事要去学校,算算时间,现在也该起床了,可是实在捱不过胃疼,不过纠结了一会儿,她就又睡了过去。
等林幼宁醒过来的时候,强烈的日光已经爬上了窗沿。
她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拿手机,还好,现在抓紧时间出门的话,还能赶上小组晨会。
胃疼已经缓解了很多,她放下心来,起床洗漱。
从浴室出来,换好衣服之后,她看到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钟意。
他昨晚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眉眼里却没什么倦色,背对着她,正在很认真地做早餐。
想到昨晚自己胃病发作的时候,林幼宁忽然觉得有些烦躁:“钟意,别做这些无聊的事了,没有用的,我也不可能因此感激你。”
“我知道,没关系。”他没有回头,“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再胃疼……”
林幼宁打断了他:“我到了学校会去吃早饭的,我也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不需要你来担心。”
厨房里传出一阵淡淡的米香,钟意关了火,开始盛粥,坚持道:“还是吃点东西再去学校吧,好吗?”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过,她现在的确很饿,可是就算再饿,她也不可能吃钟意做的东西。
林幼宁从一旁的简易衣架上随手取下风衣,没有再跟他说话,转身往玄关走。
钟意跟过来了几步:“今天降温,多穿一点吧。”
鞋柜上的备用钥匙已经被从盒子里拿出来,和钟意的车钥匙放到了一起,林幼宁看了几眼,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走之前记得把钥匙还回来。”
他微怔,点了点头,而后又问:“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
随口敷衍了一句,说完之后,她没再回头,径自走了出去。
一句“那我等你”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房门已经被人重重关上。
钟意在餐桌前站了很久,直到碗里的粥都冷透了,他才慢吞吞地坐下去,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
忙活了几乎一整夜,他仍旧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勺,就把剩下的大半锅粥全都倒掉了。
房间里冷冷清清,寂如死灰。
钟意不太熟练地把桌面收拾好,又回到床上,躺在林幼宁昨晚睡的那一侧,闻着枕边残余的发香,思绪渐渐飘远。
他想起自己最开始觉得林幼宁和别人不同,是因为她一上来不肯直奔主题,反而装模作样地跟他玩起了过家家。
她把一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搞得无比复杂,复杂到他一度觉得无趣,最后却还是不情不愿地配合了。
后来看她动情,又觉得跟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所以睡过之后,他以为自己应该开始抽身了,可是她偏偏又要幼稚地说什么喜欢,说什么心疼,说什么“可耻的是不珍惜”……
甚至一声不吭地跑去纹身,被发现了还要嘴硬地说,不是为了他。
钟意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道细长疤痕,到了这一刻才想明白,林幼宁其实只是喜欢他而已。
把一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搞复杂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
林幼宁曾经是那么那么喜欢他的,喜欢到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原来并非如此。
原来她说分手的时候,也能像说喜欢的时候一样,干脆决绝。
林幼宁到了学校之后,随便买了块面包当早餐,就急匆匆往教授办公室走。
等到三个小时的会开完之后,她手里的面包也才吃了一半。
实在是没有胃口,她叹了口气,把剩下的面包装好,走出教职工大楼。
教职工大楼再往前不到一百米就是学校食堂,远远望去,人潮涌动。
林幼宁想起自己上一次因为胃疼,图方便,在那个料峭春寒的夜晚,临时起意,踏入学校食堂。
现在想想,大概是她人生中做过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她相信,钟意也许会有一天玩腻了,玩累了,愿意回头,愿意对谁专情,跟谁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