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的西北角有一处荒弃的院落,平日里也不会有宫人前去,而正因如此,院中的一处废井得以保留。
曾经的李驿昀与她无话不谈,他告诉过她,那院子里有一口枯井,是与正殿相接的,她也与他下去过一回,那口深井直通正殿龙椅之下。
上一回来此地已是六七年前,井沿已落了不少灰,苏澜刚一靠近就嗅到了腐浊的气息,看来许久没有人来过了,那假的李驿昀应当也不知有这么一处密道。
苏澜生怕在井沿上留下手印,便直直跳了进去,井不深,但落地之时还是扬起尘土,苏澜闷声呛了几声。
她刚挪动步子,就察觉出脚下有异,她蹲下身来将地上的尘灰拂去,只见地上渐渐显露出一具尸骨来。
年久风吹日晒,尸骨早已被摧残地瞧不出原本的模样,苏澜粗粗地看了眼,也只能认定是具男尸。
苏澜将他的头骨重新安放在原本的位置,又细细地笔划了一番,这具尸骨约摸五尺,以井外状况来看,这具尸骨少至都有六七年光景了。
宫中大大小小的井共有十几处,这么巧,这具尸骨偏偏被抛在这个井中?
五尺……六七年前……
不知为何,苏澜脑中忽而浮现出一幕来:
护城河旁,两个少年正打着水漂,那黑衣少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喂,宋幼清,我说你也没比我小多少,你怎就比我矮了一个头?”
“哼,矮一个头又怎么了,你还不是照样打不过我?”
“我那是打不过你吗?分明就是让着你。”
……
六年前的李驿昀应当就是身长五尺。
苏澜脊背发凉,不敢再想下去,应当是她想多了,这怎会是李驿昀的尸骨?他应当还活着,可苏澜又觉着在自欺欺人,若真的李驿昀没有死,那现在又在何处?为何会这么多年都不现身?
这背后到底是一盘多大的棋……
苏澜不敢再作他想,将尸骨拨开,用石头将沉积多年的土挖开,只见一块石板显露,她猛地一抬,便露出了一个缺口。
苏澜钻了进去,沿着密道而入,密道尽头有微弱的光亮,正是与正殿接通的道口,那些光亮便是留着的孔洞,苏澜侧身微微探了过去,正殿尽收眼底。
“太子殿下,祭坛已准备妥当,卯时正刻便能开祭。”
说话的这人苏澜认得,正是蚕沙山上的那道士,前几日他倒还是一身官服隐藏身份,今日却换上了道袍。
苏澜眉心紧蹙,卯时正刻?那就只有一个时辰了……
“嗯,那些孩子呢?可都准备妥当了?”
“是,主子——”道士话刚出立马改了口,“太子殿下,都已准备妥当,臣已将那些孩子都关押了起来。”
“此事只可你知我知,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太子殿下放心,那些将孩子偷出来的侍卫都已被臣给——”那道士不再说下去,只是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如今除了臣,没有旁人再知晓那些孩子被关在何处,到时臣亦会亲自前去,还请太子殿下放心。”
“嗯。”李驿昀轻笑一声,“若是事成,那丞相之位必定落在你身上。”
“多谢太子殿下,那如今皇上那儿……”
“你用药吊着他的命,让他在天祭之时还死不了就成。”李驿昀轻嗤了一声,“这老东西活得太久了,也该去陪陪他儿子了。”
苏澜气息一滞,李驿昀……当真已经死了?
……
而此刻,镇国侯府中。
聂氏正坐在榻上做着夹袄,一瞧便知,是给宋思清的。
谁曾想,屋门突然被推开,嬷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聂娘子,您快起身。”
“嬷嬷?”聂氏皱了皱眉,“怎么这般急切,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嬷嬷摇了摇头,替她将衣衫取了过来,“晋王殿下来了,就在院子里等着呢。”
“什么!”聂氏一惊,赶忙将手中的东西置在一旁,匆匆下榻来,“晋王殿下为何突然到访?侯爷呢,侯爷可知?”
嬷嬷给聂氏着衣,“老奴也不知,晋王殿下瞧见老奴就让老奴来通禀一声了。”
“快些快些。”聂氏匆匆换上衣物,“我去瞧瞧。”
她方走至屋门口,便瞧见了一道隽秀身影立于院中,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聂氏慌忙行了个礼,“晋王殿下。”
“聂姨。”
这一声“聂姨”惊得聂氏后背渗出薄汗来,“晋王殿下,不敢当不敢当。”
她不过是侯府的一个妾室,哪里经得住晋王高抬,“晋王怎突然到访侯府,妾身去主院通禀侯爷与夫人一声,还请王爷移步前厅。”
可谁知李承珺却走了过来,“不必惊动侯爷与夫人,本王今日就是来拜访聂姨的,不然便也不会在此等候了。”
聂氏嬷嬷面面相觑,分外不解,“王爷是来寻妾身的?”
李承珺看了院子一眼,“想来在这儿谈事也不大妥当。”
“是是是,王爷请随妾身来。”聂氏将李承珺引至会厅,“春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