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将本来就心虚,闻言更加慌乱,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隻接到上面的暗令,说是让他盘查时一定要宽松,不可阻拦任何人出城。
而眼下这种情况,万一镇被他们查到点什么,自己口说无凭,岂不是要背定了这口黑锅?
他一边打眼色令方才堵在门口的人快走,同时拖延时间道:
“你说钦差大人不见了,指的是哪一位?可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有验证了一切属实我自然配合,可现在没有上头的命令,我怎能封城?”
那追赶而来的人十分焦急,身上甚至连外衣都没有穿,又哪里来的令牌?
他眼看对方啰啰嗦嗦一大堆,明摆着就是不配合,恼怒之下强行道:“废话什么?来人,把刚刚出城门的那些人给我堵住,今天在没找到大人之前,一个都不许走!”
场面当时就乱了,门口聚集着的普通客商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京城中来的侍卫和惠阳守城士兵相互推搡。
那几名西羌人见状,正要趁机跑路,却有两个人追来,直接就掀翻了他们的车。
装着白菜的麻袋滚落一地,其中有个袋子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最为沉闷,里面竟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那两人上前一扯,立刻高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薛大人在这里!”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麻袋扯开,一个隻穿了丝绸寝衣的老头从里面滚了出来,气急败坏地骂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麻袋当中装的,赫然竟是大太监薛国恩!
朱成栾在策划这件事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薛国恩的因素,他是故意选择薛国恩跟曲长负同时在驿馆的时候,才给刺客行了方便。
这样的话,曲长负被绑走,薛国恩也要小小担上失察的责任,大家都被拖下水,才好一块把事情混过去。
朱成栾自觉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考虑周详,便放心地在宴席上“醉”了过去。
有人来禀报他“钦差大人失踪了”,想要请他出面帮忙,朱成栾也只是装作不省人事,轻轻松松当了甩手掌柜。
他正躺着,忽听外面有人急急叩门道:“大人,大人,不好了!您请快起来吧!”
朱成栾的护卫喝道:“大人醉了,喧哗什么!到底发生何事,还不说来?”
朱成栾正想听听情况,便闻道一个清朗的嗓音在外面笑言:“怎么,朱大人酒还没醒么?要不要本官来帮一帮忙?”
这人、这人竟是曲长负!
朱成栾这一听,连醉都顾不得装了,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既然被抓走的钦差不是曲长负,那么还能是谁?!这下可坏了!
朱成栾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薛国恩和曲长负所住的地方一南一北,容貌年纪也完全不同,那些西羌人总不可能废物到连这都分不清吧。
他出了门,见到曲长负背着手站在前厅中,正在欣赏自己挂在那里的一副字画,虽是乘夜而来,但容色焕然,风神俊秀,毫无憔悴之态。
他道:“曲大人深夜前来,不知何事?”
曲长负笑道:“朱大人这酒,醒的可是够快的。你可知道,就在方才,城中竟然混进了一帮西羌匪徒,胆大包天地把薛公给扛走了。真正是嚣张可恨之极啊。”
朱成栾气怒交加——这帮蠢货竟然真的绑错了人,还偏偏绑到了那惜命记仇的太监头上!
不对,薛国恩和曲长负的身形容貌都差别很大……到底是他们蠢,还是曲长负插手了此事?
他完全想不到,其实曲长负一直在旁边的茶楼中喝茶吃点心,他房中的人是小伍易容改扮的,而那隻被抗走的麻袋,在刺客们躲在树丛中的时候,就被人偷偷换过了。
朱成栾道:“那薛公人呢?”
“我在这里!”
回答他的,是气急败坏跨进门来的薛国恩。
他显然气的狠了,竟连打理一下都顾不上,面色阴沉地说道:“朱知府,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朱成栾深吸口气,说道:“薛公能安全回来,实在是一桩幸事,朱某会给你交代。这当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经过,可否请薛公细细讲来?”
薛国恩的手指还在发抖,这时候也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我睡到半夜,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被人装进了麻袋里面,放在一辆马车上,身上捆着绳子,嘴也被堵的严严实实,根本就无法呼救。”
“要不是被及时拦下,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的是,那伙人是西羌人!”
薛国恩盯着朱成栾:“这城中怎会有西羌人!”
他刚刚来到惠阳的时候,便已经听说朱成栾身上怕是牵扯了一些不清不楚的事,曲长负正在查他,两人斗的很凶。
当时薛国恩根本就不想管,这个时候他不免想,朱成栾不会是跟西羌勾结起来了吧?!
这可是里通外国!要连累很多人的!
朱成栾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可能是最近客商往来,排查时便有所疏漏,让薛公受惊了,是我的过失。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