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蓉吃完点心,犹豫一下,压低了声音:“我觉得,赫连素达是故意衝着我来的。”
曲长负皱了皱眉:“何以见得?”
曲蓉道:“当时街上的女子很多,我并没有能被人在千百人中立刻看到的美貌,但他偏生隻跟我说了话,甚至连旁边的宋家姐姐都没有理会。南戎来的使者怎会如此无聊?我怕……”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怕我会被送到南戎去和亲。”
曲长负皱眉道:“去南戎和亲,怎么也应该是宗室女子,又怎会轮得到你?”
两人的思维方式不同,曲长负对这种内宅套路不太熟悉,曲蓉却十分敏感。
她见过一些小姐被家中姐妹继母陷害出嫁,便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她觉得自己是被人坑了,但如果赫连素达真的要带她回南戎,她又怎么可能拒绝。
父亲肯定不会管,就算是大哥,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啊!
这时曲长负又问:“那赫连素达又是怎么知道你在那家铺子里的,今天出门的事,你都和谁说了?”
曲蓉说除了相府的少数人,只有跟她一块出去的宋琳知道。
宋琳是宋太师的第三个孙女,也是曲长负的表妹,跟曲蓉不同,在家里很受宠爱。
——所以她是要出来去哪里,同谁一起,太师府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曲长负顿时想到了之前被西羌刺客围杀的那件事,他的行踪也是莫名其妙走漏了风声,也或多或少跟宋家扯上了关系。
可惜,宋家这片净土,终究还是沾上了令人不快的麻烦。
他沉吟着,对忐忑的曲蓉说道:“事情我知道了,你不用害怕,回去罢。”
他如果不想沾手,会直接说“不管”,曲长负嘴里的“不用害怕”四个字,可比很多人千言万语的承诺都要来的可靠。
心里面涌上一股暖流,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子便松快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曲蓉却又想哭了。
她知道没有人喜欢别人上门来哭哭啼啼的,于是抿了抿唇,将泪意忍了回去。
曲蓉起身衝着曲长负认真地行礼:“是,妹妹告退。”
曲长负点了点头,看见桌上那盘点心,便吩咐刘元道:“把宫里赏的点心都包起来,让她拿走罢。”
与此同时,在璟王府的花园中,靖千江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隻酒杯,一坛花雕。
自从上回在曲长负那里喝多之后,靖千江每回再提起喝酒的事,曲长负就会冷冷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
靖千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深觉这酒量不练不行了。
否则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和曲长负举杯对饮,他岂不是要白白遭嫌弃么。
整个璟王府的人都知道璟王殿下不沾酒,此物乃是一级违禁品,厨子连醉鱼都不做的。
为了防止下人们闻到酒味大惊小怪,靖千江才跑到这处四面敞风的亭子里“锻炼”。
他把酒杯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抿了一点,那股辛辣的感觉顺着舌尖在口腔中扩散开。
靖千江心中默念三遍“真好喝,我爱喝”,这才拧着眉头,又喝了一口。
一阵冷风吹过来,他突然听见里面夹杂着福保那聒噪的声音:“殿下,您在花园里吗?殿下!”
靖千江直接弯腰捡了块石头,看也不看,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力丢出。
福保听见破空之声,熟练地“啊”了一声,当场趴倒在地。
石头打在他身后的树干上,又弹回来砸中了他的臀部。
靖千江趁机将酒坛子藏起来,双腿潇洒架在石桌上,淡淡道:“爷瞧着你是越发没规矩了,大呼小叫的,这里是王府还是你家菜摊子?”
福保揉着屁股,愁眉苦脸地爬起来道:“殿下,是小的没规矩,小的知错,小的该死。”
靖千江见他还敢贫嘴,倒是多看了福保一眼:“既然该死,那死去啊。”
福保反倒凑到他身边:“哪天死都行,就今天不成——殿下,您知道我在外边碰见了件什么事?哎呀,您在曲大人跟前献大殷勤的机会来了!”
自从曲长负上次被西羌人伏击失败之后,靖千江生怕他们还不死心,也暗中安排了一批人随时注意曲长负那边的情况,以保护他的安全。
听到福保这样说,他不喜反忧,立刻问道:“他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福保倒也知道轻重,立刻道:“曲大人没事,是他的妹妹,今天被忽韩王给调戏了,小的恰好路过瞧见。殿下,您去给曲小姐出口气,曲大人肯定会觉得您体贴,爷们,侠义。”
福保说着,又把当时的经过讲了一遍。
他作为旁观者,讲的细节反倒比曲蓉详细。
靖千江听福保说,当时的情况是曲蓉和宋琳进了脂粉铺子,赫连素达带着随从在街的另一边。
赫连素达本来要离开,被他的一名随从凑在耳边说了什么,这才停住脚步,向曲蓉走了过去。
福保道:“小的当时就在赫连素达旁边,是听他说了句‘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