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风将宋彦推开,提高了声音:“来人,把他先给我关进暗房里!”
宋彦感到了极大的恐惧,他拚命反抗着宋府家丁的拉扯,同时将哀求的目光投向在场的其他人。
养母周氏神色不忍,却含着眼泪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宋蕴站起身来,缓缓地说道:“老五,这世上不是什么错误犯下了都有弥补余地的。”
宋彦的手下一下子松了劲,整个人瘫在地上,被家丁拖出房门。
他的直勾勾盯着曲长负,像是要清晰地记得他这一刻的样子,曲长负只是将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眼神仿佛在打量地面上的一堆落叶。
宋鸣风挡在曲长负前面,看着宋彦停顿片刻,说道:“宋彦,你以后……好自为之。”
经过这样一件事,大家的心情都很糟糕,饭也吃不下去了。
曲长负起身行了个礼,说道:“今天因为我的事扰席了,长负实在惭愧。”
“你这孩子,就别说这样的话了,舅妈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周氏终于忍不住垂泪道:“他虽然不是我生的,但那么小的时候便被送过来,饮食起居,由我亲自过手,一一照料。我真是想不通,是我和你舅舅没有好好教导他吗?怎么就能……就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除了愧疚难过之外,她甚至对曲长负有几分感激。
宋彦心术不正,今天能陷害宋绎勾结西羌谋害表弟,显然一点也不念及他们的养育之恩。
那么他日,他如果又其他想要的东西,就能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说不定整个宋家都要遭殃。
宋鸣风也没办法安慰妻子,只能说:“事情不是你造成的,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回房休息去罢。等到文书下来,我会遣人把他押送回老家关起来,以免他再做出什么极端举动。”
他环顾周围众人,声音中带着威严:“好了,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更不可外传。等到爹回来,我自然会跟他说。”
宋绎也没再说话,叹了口气。宋家各房相处的一直很和谐,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
宋彦今天这一手,对于性格率直又讲义气的他来说,实在是个打击。
他勉强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走过去搂了下曲长负的肩膀,说道:“这里的饭菜都冷了,想必你师父还没用晚膳,你不如去陪他吃顿饭罢。有日子不见,谢先生肯定也在惦记你了。”
曲长负笑了笑:“这样也好。”
很多人都以为曲长负的武功是跟着宋太师学的,在外面也都是这个说法。
实际上他们不知道,宋家还养着一位客卿,年轻的时候是位武学高手,名叫谢同。
只不过他后来因为保护宋太师而受了重伤,从此内里尽失,宋家便把这位救命恩人客客气气地奉养了起来。
曲长负小的时候住在宋家,谢同便很喜欢他,经常陪着他一起玩,后来便收他当了徒弟,将一身武学尽数传授。
宋家人见两人玩得好,均感欣慰,也都没有阻止。
倒是曲萧一直都很不喜欢听曲长负提起这个人,因此曲长负从来不在家里说谢同的事,以及自己的武艺。
上一世,宋家全军覆没之后,谢同取了尘封的佩剑远赴沙场,寻找可能活着的人,却发现一个都没有。
他在那里为烈士们收了尸,回到京城之后不久就高烧不退,一个月后病亡。
谢同住的小院子在宋家最偏僻的一角,那是他为了图清净自己要求的,需要穿过一座小桥才到。
曲长负进门的时候,谢同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盘酱牛肉,正就着小菜喝酒,甚为惬意。
见到曲长负,他便招呼道:“你来啦,过来坐,咱们爷俩喝两盅。”
曲长负抬了抬手,身后跟来的小厮立刻将他带来的饭菜摆了谢同一桌。
曲长负把酒杯推到一边,拿起筷子道:“不喝。我还没吃饭,得先吃点东西垫垫才能喝,不然胃疼。”
谢同很扫兴地夹了个丸子扔进徒弟碗里:“臭小子,怎么就生的这般娇气!”
曲长负一边吃菜一边道:“我小的时候,人人都盯着我,叫我不能跑,不能跳,吃东西要精,入睡要早。就隻师父每日带着我爬墙抓鸟,舞枪弄棒,还拿筷子沾了酒喂我,倒不怕把我养死。”
谢同说:“人活着,就得有活气,不拘命长短,够本是真的。若你那一辈子都得这么养着,长命百岁也活不出个人样来。”
曲长负只是笑,没说什么。
谢同见他还真是吃的认真,不由问道:“你方才不是跟你二舅他们在一块,怎地,嘴欠把谁惹了,才叫他们没给你饭吃?”
他本来是在开玩笑,结果这个宝贝徒弟竟然当真说道:“也算是因我而起,出了点事。”
曲长负把宋彦的事给谢同讲了一遍,把谢同给听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人人都觉得曲长负诡诈莫测,殊不知其实他活在世上的这些年头,才真正是被人给坑过来的。
挨坑的次数多了,自己也就逐渐跟着会算计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