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负道?:“怎么了?”
靖千江说:“你当年也曾东奔西走,可仔细听过塞外的风声么?”
曲长负道?:“这?倒是不曾。”
靖千江说:“今天早上,我早就醒了,听见外面的风在吹,但是声音已经不像隆冬正中时那样凄厉,反倒夹着一些细细的轻响。要是站在窗边上,还能隐隐闻到一点潮湿的香气。”
他回过?头来,见曲长负要起身,便伸手将他从床沿边上拉起来,说道:“所以我就知道,春天马上就来了。”
“春天来了,草和花木会长出来,天气也不会再那么冷,这?样军旅之中的日子就能好上很多。我十六岁从军,从小卒做起,每每听到这样的风声,便觉得有了盼头,心里欢喜。”
“但我今日清晨之喜悦满足,尤胜那些日子加起来的百倍千倍。”
而或许他的生?活可以更加平静安逸,靖千江会去从军,也是因为曲长负离开之故。
仿佛宿命纠缠,他这?一生?的付出得到,喜怒悲欢,全都栽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如能见春花烂漫,谁愿意独立寒冬。”
曲长负淡然一笑,语调平静:“无非君心同我心。”
靖千江一震,定定望着他,这?个瞬间,心头喜悦如同潮涌,笑容止也止不住。
远慰风雨夕
但不管季节时序如何变化,人间无休止的征战却不能说停就停。
赫连素达死了?,还是因?为想要联合郢国除掉大君,却误剿了?西羌暗点,被西羌人寻仇而杀的。
他若是其?他任何一种?死法,都足以?让反对赫连耀的一派以?此大做文章,偏生当众被西羌人射穿了?脑袋,凭谁都得说上一句自作自受。
昔日赫连素达一派对中原的排斥和反对,全部成了?一场笑话。
在这种?情况下,赫连耀恩威并施,不仅没有追究赫连素达那些支持者的责任,反倒给赫连素达办了?隆重的葬礼,并且当众宣布,一定会为他报仇,向西羌宣战。
坑了?你还把一切都说成是为了?你好,这种?作风简直是跟曲长负一脉相承的阴损。
关于这个决定,赫连耀的支持者自然不会反对。
而原本站在赫连素达那边的人则好像活生生被赫连耀按头喂了?一口灰土,吃了?还得捏着鼻子忍下,说句“大君重情重义,决策英明”。
若他们知?道整件事都是自导自演设计出来的,恐怕一个个都要当场吐血暴毙了?。
当下南戎同西羌正式开?战,再加上郢国那边配合进攻,西羌不得不双线作战,之前以?战养战的策略也难以?支持,一时节节败退。
然而正如曲长负之前就说过?的那样,战事这样顺利,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
如果西羌毫无准备,甚至如此不堪一击,他们还会在一开?始就放心大胆地上门挑衅吗?
南戎同郢国现在算是战友,宋太师是他的外祖父,赫连耀是他的徒弟,曲长负这里的情报来得比谁都要准确及时。
他日日关注,赫连耀也经常前来商讨,师徒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相处模式,分析来分析去?,却一时也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
直到这日,曲长负本已?经打?算睡了?,靠在床头上最后翻了?几页书?,毡包的帘子忽然一掀,外面的几缕夜风涌了?进来。
这风虽凉,但已?没有了?那种?刮骨的寒意,果然是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
靖千江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甲胄。
他的动作很轻,发现曲长负并没有睡下,这才走到床前,弯腰轻轻亲了?他一下。
曲长负放下书?,抬起头看了?看靖千江,问道:“出了?什么?事?说罢。”
靖千江还有些犹豫,道:“也没什么?……”
曲长负道:“行了?。要是平时你忙到这么?晚,怕扰了?我休息,是不会过?来的,如今肯定是有事。正好我今天莫名失眠,也是睡不着,直说。”
靖千江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道:“西羌忽然派兵,绕过?了?祁山山脉,突袭惠阳。朝廷那边恐怕连消息都还没来得及得到。”
西羌突破不了?宋太师那边的防线,已?经不是第一次玩这手绕路突袭的把戏了?,可是这回?的情况更加严重。
因?为他们绕的太远,来的太快,而且惠阳这个地方刚刚度过?了?洪水流民之灾,尚未完全恢復过?来,根本无力?抵抗。
那里的守官,如今应该是被贬谪出京城的曲萧了?。
曲蓉因?为婚事留在了?京城,暂时由宋家照顾,而庆昌郡主?和曲长清则一起随在任上。
曲长负听?闻这个消息,先是一惊,但很快便恢復了?冷静。
他心念电转,沉声说道:“朝中有内奸!”
靖千江道:“我也这样想,要不然他们的行动怎会每次都如此精准,行为又有恃无恐,精准找到最为空虚之处进行攻击。可惜眼下咱们谁也不在京城,不然当可以?好好调查一番。看待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