踯躅谷地形狭窄且深邃,李裳没有贸然追击,派人将峡谷出口堵住,并且命令一部分人绕路上山,爬往峡谷两侧,准备向下投掷巨石,将里面的郢军给逼出来。
他目前最大的优势点就在于人多,曲长负要调配人手还需要精心安排,李裳却根本不用有任何的顾虑。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曲长负正是一个最擅长为他人製造顾虑的人。
就在准备登山前往峡谷两侧的部队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之间一阵猛烈的巨响轰鸣而起,脚下山石晃动,整个部队七零八落,非死即伤。
——是火药!
曲长负竟然提前估计了他们的行动,在这里埋了火药!
崩落的碎石与残骸滚下,地面震颤,山脚下的李裳大惊失色,一时摸不透曲长负还设计了怎样的埋伏,立刻领着手下向后疾退。
结果在他们的后方,又是一片轰然爆炸。
曲长负等人在峡谷当中,听着外面的巨响连成一片,惨呼哀嚎之声不断传来。
他不用看,也能想象出那副场景,这就是他来之前明明特意带了火药,却迟迟没有动用的原因。
很多时候,他为了解决一些问题,不得不使用那些过激的,狠毒的,甚至卑鄙的手段。
今生如此,前世亦然,因为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夜里睡不安稳的时候,他时常梦见自己幼时曾经在战乱中见过的惨像。
当时,他觉得那些罔顾人命、肆意屠杀的人简直好像恶鬼,给人间带来了无数令人悲伤的苦难。
如果天下能太平一些就好了,不会处处充满了鲜血和战乱,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妻离子散,骨肉分别。
那无数双绝望的眼睛,那感同身受的痛楚,使得曲长负有了想要实现的梦想,可在朝着目标前行的过程中,他也经常会有迷茫的时候。
因为他觉得有时候……自己才像是曾经被痛恨和排斥的恶鬼,手染鲜血,阴暗卑鄙,造成了无数条人命消逝,无数个家庭破碎。
死的这些人,是他的敌人,但也是别人的父亲、丈夫、儿子。
明明已经到了决战之时,但这一刻,他的心中竟然感到有些许疲惫。
没有人喜欢算计与杀戮,只是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想要实现心中的目标罢了。
或许有朝一日,当真海晏河清——若他能活到那时,也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大人,李裳已经进入峡谷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曲长负迅速抬眼向前望去,目光清明而锐利,仿佛他的注意力从未从战局上离开。
“很好,他总算进来了!”
曲长负拨马回缰:“不要恋战,走!”
方才李裳徘徊着迟迟不进入峡谷,和曲长负埋了火药硬是要把他逼入峡谷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里地形狭窄,一旦进入,会让李裳失去很大部分他所占据的人数优势。
不过眼下没有其他选择,两军进入峡谷之中,且战且走,李裳命令身穿铠甲的军士们手持盾牌,配以长矛向前逼近,让曲长负手下军士不能趁势突击。
可见方才刘戟那一阵疯狂的骚扰和衝杀留给他的阴影很大。
但与此同时,曲长负之前在另一处出口峰上设下的伏兵接令,居高临下地俯衝而至,发动攻击。
李裳这边的军队急向着芙蓉浦的方向撤离,那里本来有他们接应的船隻,不料曲长负已经在芦苇荡中令精熟水性之人潜藏,从下方将船隻凿穿。
双方战斗激烈,李裳落了下风,但胜在人数众多,前赴后继,死战不退,亦是不好对付。
苏玄作为一名人质加俘虏,被押在后方,曲长负又特意吩咐了不许苛待他,使得他现在反倒成为了所有人当中最为轻松和安全的那一个。
刘戟肩膀负伤,被换下来包扎伤口。
他过去的时候,只见几个小兵都围在苏玄旁边跟他说话,已经让苏玄将双方的交战情况都套的清清楚楚,还在兴奋地问他:“先生,您怎么知道的?真是料事如神!”
刘戟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踹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人一脚,没好气地说道:“真是一帮傻狍子,有你们跟人家亲热的份吗?哪天被人给卖到集市上,怕是还要给人家数钱呢!滚滚滚!”
小兵们一哄而散,刘戟让军医将伤口给自己包扎上,看着苏玄说道:“苏大人,当俘虏就有点当俘虏的自觉,打听这些干什么呢?”
苏玄知道刘戟是个直性子的人,对着他却根本就不兜圈子,直接问道:“刘大人,咱们这边是不是要没有火药了?”
刘戟逐渐忘记了曲长负“不许跟苏玄说话”的命令,顺口道:“谁跟你咱们,你可别以为谁都不拿你当外人。”
苏玄道:“你不回答我也知道,若是火药充足,方才完全可以在李裳他们刚刚进入军营的时候便动用了。而且有件事你们不知道,平洲城中还有数架大炮,乃是齐瞻所藏,万一李裳知道此事,派人去取来轰炸山谷,只怕我方死伤更加惨重。”
他的声音不小,一名隐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