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宁蔓发现钱思宇母亲的存在,她心灰意冷,毅然决然提出离婚。
宁枝当时处于懵懵懂懂的年纪,尽管宁蔓不愿破坏父亲这个?词在宁枝心中的形象,偶有替钱维远找补的时刻,但宁枝对钱维远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暴躁、易怒、不讲道理等等贬义词上。
所以,当时两人离婚,宁蔓曾担心宁枝会有心理创伤。
结果?别说心理创伤,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开开心心地跟宁蔓收拾东西回了南城。
宁枝记得,她当时离开,甚至都没跟钱维远打招呼,这举动大概把他气得够呛。
毕竟印象中,他整张脸都铁青铁青的。
但这还真怨不得宁枝,她才?那么小,对大人的感知仅仅局限于对她好?与不好?。
那钱维远每每回家,对宁枝的态度都冷冷淡淡,宁枝当然觉得以后不用跟他一起生活,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咯。
事实上,待宁枝渐渐长大,她发现钱维远这人倒实在不负“期望”。
她考上北城大学医学院那年,钱维远不知从哪得到消息,估计是觉得她脑袋聪明,再认回去有利无弊,硬是跑来南城老家,对着宁湘兰死?缠烂打,最后从宁枝前?途入手,才?逼得老人家松口。
可惜,他想装悔恨慈父,却又演不像,不过一星期,便撕下伪装。
犹记得那个?暴雨天,宁枝拖着行李箱,打车离开时的决绝。
父亲于她,从无具象,以后更不会有。
因这层原因,比起别墅,宁枝更觉着,这套四合院南边的那间房才?是她小时候的家。
这是宁枝离开后第一次回到这里。
她抓着奚澜誉的手微微收紧,后觉得还不够,她一寸一寸地,将?指尖插入他的掌心。
奚澜誉回握住,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他问,“喜欢吗?”
宁枝下意识点头,但当她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她立刻又摇一下头,“很?喜欢,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你觉得我喜欢,就将?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我。”
奚澜誉停下脚步,似有点不理解,“嗯?”
宁枝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掌。
奚澜誉的手真的比她要大上许多,轻轻一握,便能将?她整个?包裹。
这又何尝不是他们之间能力的暗喻?
悬殊过大,努力亦无法弥补。
这套四合院在宁枝幼时算不得豪宅,但在现在,那价值简直无法估量,哪怕就这破破烂烂一间,也是天价。
可这天价,这样?她永远挣不到的天价,奚澜誉便可以凭喜好?说给就给。
宁枝不自觉吞咽一下,抬头,艰涩道,“我感觉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一直处在获利的那一方,从你为我腾出时间,到如今,如今,”宁枝环视四周,嗓音轻轻的,“你永远在付出,我永远在索取,我们的关系根本不对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健康的恋爱关系,但我觉得,我觉得我索取地越多,我在这段感情里就会越被动,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希望……”
希望什么呢。
宁枝微微蹙眉,总不能要奚澜誉为了迁就她,变成同?她一样?的普通人。
那她也太不讲道理了些。
院内一瞬陷入凝滞,连风都放缓,两人看着对方,久久未出声。
半晌。
奚澜誉率先出声,打破这沉默,他看着宁枝,嗓音低沉,“枝枝,你记不记得,当初你说要买我的时间,我跟你说,我在乎的并非这些。”
这件事是宁枝第一次认识到两人之间那天堑一般的差距。
她当然记得。
宁枝点点头,神情有点迷茫。
奚澜誉捉住她的手,送至唇边亲了亲,眼眸温柔,“钱对我而?言只是数字,在我看来,感情对等与否,并非仅靠金钱来衡量。”
他继续说,“还有,我并不赞同?总是你在索取的这一论断。难道我没有从别的方面?对你进行索取吗?难道你在这段感情里就从无付出吗?枝枝,”奚澜誉指尖轻蹭她的脸,“我不希望你将?自己圈定在这些世俗的框架中,感情与金钱从来无关。我承认,在这方面?,我确实占有优势,但在这段感情里,你从来不是被动的那一方。一直以来,我认为我们都是平等的。”
奚澜誉俯身,吻了吻宁枝颤动的眼睫,他托住她的下颌,嗓音磁沉,“在我看来,我亲吻你,我得到快乐,而?你获得礼物,你得到快乐,快乐与快乐分呈天平两端,这便是等价。”
奚澜誉鲜少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宁枝被他这一套逻辑砸得晕头转向。
这怎么说来说去,突然就等价了?
她试图从这诡辩一般的论断中剥离出一丝理智。
然而?无果?。
谁会不喜欢被爱人如此?珍重地对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