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清他们等了一周,才终于等到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余迦宥欣喜,当天就转移了阵地,连忙从镇子重回了村子,等着拍叶遇的最后一幕。
这一幕是电影落幕时的剧情。
傍晚时分,叶遇和向坚他们嬉嬉笑笑的聊完了自己结婚的事情,送向坚他们出门。
门一开,他才发现门外竟然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积雪。
向坚他们踏着积雪走过,走出了他家的院子,叶遇跟着他们。
他在家门口停了下来,听着向坚他们和他说了再见,看着他们在夜幕中朝不远处走去。
他毫不在意的转回头,却发现曾经皑皑的白雪上多了骯脏泥泞的脚印。
他看着面前不再洁白的白雪,愣了许久,踩着那些脚印回到了屋檐下。
冬天了,树木都已经枯死,这个院子再也没有一束花,没有一丝绿色,就连纯白无垢的雪,也被人践踏的脏兮兮的。
叶遇突然就想到,曾经这个庭院也是开满了花的,五颜六色,生机盎然。
可现在,它只剩下灰败。
他想起了他在那个生机盎然的夏天,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抽了一整晚的烟,烟火明明灭灭,他的心反覆拉扯。
那一天,他很想死在那个明亮又灿烂的夏天。
或许他也确实死在了那个夏天吧,叶遇看着墙角处光秃秃的没有叶子的树,它连积雪都承不住,它什么都没有。
他拿出了口袋的烟,像那年夏天一样,缓缓点燃,抽了起来。
烟上的火星明明暗暗,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大雪缓缓而下,落在了他的身上,落在了他的烟上。
远远望去,他像个雪人一般,虚假且不会思考。
他抽掉了最后一根烟,烟灭了,他的故事也结束了。
天公很做美的在后半夜又下起了雪,满足了剧情最后的落雪。
林洛清也终于在烟熄灭的那一刻,彻底杀青。
吴心远连忙走过来帮他掸去了身上的雪,拿了热水袋给他,让他抱着取暖。
林洛清有些怔,他还有些在戏里,没有走出来。
他隐约觉得叶遇似乎又死了一次,又隐约觉得他似乎只是在怀念那个曾经活着的少年。
他的世界早已经没了净土,他的人生全部被打乱,他已经放弃了自己,所以,他早已不是叶遇了。
他心里的叶遇,真真实实的死在了那个夏天。
吴心远带着林洛清上了保姆车,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喝了几口,暖暖身子。
林洛清被车里的暖气吹着,抱着水杯,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
这种情况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几次,他在拍这部戏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最先发现的是余迦宥,吓得余迦宥立马坐在他旁边又是和他一起看相声,又是给他讲笑话,生怕他出不来戏。
「你比我想像的敏感一些。」他后来和林洛清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入戏这么深,林洛清,你以后接戏的时候注意点,超过这个度的就不要接了,不然我怕你出戏出不来就不好了。」
余迦宥是少有的自己追求艺术,却并不想让艺术耽误别人的导演。
他喜欢电影,是单纯的喜欢电影能诉说的故事,传递的情怀,所以他永远为了他的喜欢坚持不悔,但是他并不想让他的喜欢毁掉别人的人生。
他看过太多演员入戏后出不了戏是怎样的消极与阴郁,他不希望他的演员也变成这样,尤其是林洛清这种本身就拥有着美好未来的人。
林洛清倒是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个,他其实能偶尔感觉到,在一些时候自己好像离叶遇更近了些,但是他并没有太当回事,他太想演好这部戏了,每靠近叶遇一分他都更欣喜一分,也稍微对得奖多一分信心。
他向来是认真的演员,如果说之前他的每一部戏他都是用尽了百分之百的认真去演绎,那么这一次,他则是用尽了百分之二百的认真,生怕自己耽误了余迦宥。
「我知道了。」林洛清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余迦宥难得的在这个时候就很成熟了,他说,「你要记住,在你是一个演员的同时,你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世上缺少一部电影谁都活得下去,但是缺少一个你,很多人的生活会变得痛苦,所以要量力而行,不要真的成全了角色,毁了自己。」
「这不像是你们这种导演该说的。」林洛清笑着看向他,「我以为你们这种导演,看到演员入戏会跟高兴呢。」
「入戏当然令人高兴,但是太入戏就令人担心了,每一个好的导演都爱才,而一个爱才的导演绝对不会希望自己喜欢的演员因为自己的戏出问题。」余迦宥认真的解释道。
林洛清敏感的抓住了重点,「所以你很喜欢我?」
余迦宥:???你现在该说的是这个吗?这是重点吗?
还有我怎么就喜欢你了?你这话很有歧义的你懂吗?!
余迦宥觉得他还能脑筋这么急转弯,大概是彻底出戏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