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青岚一脸疑惑,便笑着握了握她的肩膀。
青岚对大和尚一直很是好奇,便让他解释给她听。
“父亲当年任通政使一职,突然间便辞官又出家,说自己是不想再被俗世所扰,所以遁入空门。可母亲说父亲一定是厌了她的脾气,才甩下她和我,一个人过逍遥日子去了。
“后来父亲常往家里寄些东西,母亲却不许我回信给他,渐渐的,他的信也少了。后来我做了官,才用了些关系找到他,原来他做了云游的和尚,却在蓟州的法藏寺挂单。我曾托岳父帮我对父亲稍加照顾,因此与岳父有了些来往”
青岚忽然想到一事:“所以,你在法藏寺救了我的那日,你是去探望父亲的?”
“正是。”许绍元捧了捧她的小脸,“后来我在五正山顶见到你的那日,我也是去探望他。”
“我成年之后见到父亲,又问他当初为何要出家。他告诉我他这是受皇上排遣,我自然是不信。但他不肯说,我也不再追问今日他回来,说得更详细些,我倒觉得应当属实了。
“皇上当年密令父亲帮他找寻他的哥哥,也就是上一任皇帝。当年上一任皇帝巡幸蓟州,突然不知所踪,皇上这些年一直以之为心病,令父亲终身在蓟州卫一带巡访,且不许他对旁人泄露此事。父亲始终未找到那前任的皇帝,又不敢回京。前几日他听说京师出了祸事,实在不放心,才偷偷回来看一看。不过既然皇上已然驾崩,他此后便也不必再回蓟州了。”
青岚将这故事在脑中回想了一番,觉得这其中许多事实在凑巧。她与许绍元相识,竟全是因为大和尚。
大和尚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说什么她必要嫁个位高权重之人,才有一世的安逸日子,如今想来,他莫不是为许绍元做说客的。这父子俩还真是各有各的本事。
时光如梭,距宫变已过了近一个月。
当初的太子朱枋已然登基,拔擢了许绍元、黄玉等平乱功臣。其中,许绍元升任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
早在平乱之后,朝廷上下便已视他为当朝首辅,如今却是实至名归了。
此外,新皇还肃清了谋逆余党,幽禁了从前的三皇子和皇后。而刘澶因谋逆和通敌卖国之罪被处以极刑。新皇法外开恩,只诛其三族,待秋后问斩。
青岚曾随许绍元一同去刑部大牢与刘澶说话,刘澶亲口承认他是为帮巴延的忙,才派了自己的护卫随吴炳西前去除掉沈望一行人。怎料吴炳西心软,用旁人的尸身替换了沈望,才有了后来的许多事。
许绍元自升任后,公事比从前还要多上几倍。
然而满朝文武皆知,除非新皇召见,首辅大人每日都是早早归家,从不拖晚。
他也极少与人应酬。若是有人约他相谈,他也常常将人请到家里。而时辰一长,首辅夫人便会让人来差遣大人做这做那。
来客知道耽误了人家的时辰,便会三句变两句,干脆利索地将事情说完,而后火速结束这一次的叨扰。
一来二去,凡是找首辅大人相谈的,都能开门见山、简单扼要地讲明来意,让许绍元在处理公务之余,留出不少空闲陪伴夫人。
是日,首辅夫人沈青岚用过晚点后,百无聊赖地趴在炕桌上,口中连道“没意思啊没意思”。
许绍元将手里的书卷成卷儿,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那为夫教你画画如何?”
青岚想了想:“画画就算了,描了半晌才描出一片叶子你教我写行草如何?”
许绍元欣然应了,让纤竹她们取了笔墨纸砚来,摆在圆桌上,又铺了纸。
青岚提起笔来,深吸了一口气,落笔写了个“许”字,自认为写得很不错。
“如何?”她仰起脸看向他,颇有些得意。
许绍元用力压住他直往上弯的嘴角,抱着臂睨了那个字一会。
“其他的倒也罢了,右边甩上去的这一横为何这么平、这么高?”
青岚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头一回写,他怎么也不知道鼓励她。
“因为这是它高高抱着的手臂呀!”她戳了戳他抱在胸前的手臂,没好气道,“这个字跟你一样,只会这样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帮忙!”
许绍元被她气地笑出来,一把将她搂到怀里用力亲她的嘴巴。
“嘴不饶人的小妮子,谁说为夫不帮忙了。”他想绷着脸对她,却绷不起来。
他将笔插回她手里,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写。
“写行草,横划不宜过长心里要想着字的趋向,从而有擒有纵也要沉住气,流畅而稳健。”
他一口气带她写了一行字才停下来。青岚端详着那些字,的确是刚柔相济、沉稳而俊逸,是比她写得好多了。
她自己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同样的字又写了一行,和他带她写得相差甚远。她一行接一行地写满了一张纸,仍然学不到皮毛。
许绍元笑着看她写,不时带着她写几个字,眼看着她的耐性快磨没了,便将她的笔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