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他下令天下奇人异士进京,将他们聚集到一起,不问苍生问鬼神。
干元十四年,皇帝从宗室过继一子,封其为太子。
干元二十年秋,帝驾崩,太子登基。
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从睡梦中醒来时,褚映玉睁开眼睛,眼角有泪滑下。
最后的意识里,是陆玄愔抱着她的牌位,提着那盏魂灯,走在昏暗的地宫之中。
然后她便没了意识。
“映玉!”
有人嘶哑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恐惧害怕,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期盼。
褚映玉涣散的目光凝聚,当看到守在床前,胡子拉杂、形容憔悴的男人,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哭得极为伤心,吓坏了床前的男人。
“别哭,别哭!”他手足无措,以为她哪里难受,赶紧让人去叫孤鸿子过来。
等孤鸿子到来,看到依然年轻的孤鸿子,想到他做的事,褚映玉哭得更伤心了。
孤鸿子:“……”
王妃你对着我哭做什么?没看到王爷看我的目光都要杀人了吗?
孤鸿子硬着头皮上前,给褚映玉查看。
查看完后,他松了口气,说道:“王妃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应该是睡了几日,有些虚弱,先给她喂点水,让她润润喉。”
看着王妃泪流不止,他在心里补充,顺便也补点水罢。
唉,王妃你干嘛哭成这样呢?又不说哪里难受,让他很为难啊!
寄春慌忙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陆玄愔小心地抱起床上的人,自己接过水,小心翼翼地喂她。
褚映玉喝了水,缓解喉咙的干涩,看看他,又看看孤鸿子,再次泪崩。
她伸手紧紧地搂住他,埋在他怀里哭。
只要想到前世,想到他熬到吐血,想到失去意识前,他和孤鸿子做的事,想到他用百世换一世……
她就泪流不止。
前世无法阻止他伤害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意孤行,看着他用自己的精血养魂灯,看他整宿整宿未眠,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垮下去……
这让她如何不伤心,不难过?
她陪了他那么久,可他一直不知道她其实在的。
看王妃搂着王爷哭,众人从不知所措到最后识趣地离去。
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何哭,但既然孤道长说王妃的身体无碍,倒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褚映玉哭了许久,哭到最后在他怀里睡着。
直到睡着时,她仍在抽噎,让陆玄愔脸色很不好。
他默默地守在床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想如此安抚她,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
不久后,秦嬷嬷轻手轻脚地进来。
“王爷,孤道长说王妃既然能醒过来,便无大碍,您先去休息罢,若是王妃看到您这模样,只怕要担心了。”
陆玄愔原本不想离开这里,不过想到刚才她看到自己时哭得那般伤心,再低头看到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让她难过。
听说女人生完孩子后,情绪仍是不稳定,需要顺着她。
陆玄愔起身去隔壁洗漱一番。
总算将王爷劝走,秦嬷嬷暗暗松口气。
这几天,王府的气氛可谓是紧绷到极致,王妃明明顺产,却在产后突然昏迷不醒,已经昏睡几天,众人都急坏了。
而让他们最害怕的还是王爷。
王妃昏迷不醒,王爷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糟糕,他守在床前,寸步不离,只要看到他当时的模样,让人心里发悚。
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王妃出什么事,王爷一定会发疯。
幸好,王妃昏睡了三天终于醒过来。
虽然连孤道长也不知道王妃为何昏迷不醒,猜测可能是王妃生孩子时太累了,以睡眠的方式修复身体。
现在看王妃醒来,身体没什么大碍,估计便是孤道长猜测的那般。
陆玄愔去净房洗漱一番,打理仪容,刮去脸上的胡子,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房里,守在床前。
屋子里的丫鬟嬷嬷们见状,知道这里没她们什么事,识趣地退到外面候着,等里面的叫唤。
褚映玉这次没有睡多久,约莫一个时辰就醒过来。
她看向床边的男人,眼里有几分迷茫,意识还停在前世无法走出来。
虽然她是以鬼魂的方式回到前世,但也是确确实实地在那里待了二十年,那般漫长的时光,几乎让她忘记自己已经重生,忘记自己刚生下孩子。
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復。
看到她醒过来,陆玄愔面露欣喜之色。
“映玉。”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她,“你醒了。”
褚映玉怔怔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不仅能摸到他,还能感觉到那温度,不再是虚无的,总是碰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