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郁闷地将她搂到怀里,将脸搁在她的颈窝间,明显不想说话。
褚映玉也不催他,一隻手轻轻地梳理着他披散的头髮。
他的发质比自己要偏硬一些,十分光滑柔顺,一看便知道是从小养出来的,他曾经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矜贵皇子。
只是看着这黑发,不免想到前世时,他年纪轻轻的就生了白发,夹杂在黑发之中,格外的醒目。
不仅是心如死灰,也是身体太过劳累,早生华发。
前世的他太苦了。
褚映玉在心里叹气,希望这辈子他能轻松一些。
好半晌,陆玄愔终于开口告诉她,自己找孤鸿子做什么。
等褚映玉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可思议,“避孕?不生了?”
他点头,认真地看她,“一个,就够了。”
他们有一个孩子就够了,他不想再让她生第二个,不想看她怀孕那么辛苦,生产时那么危险,他如何舍得?
褚映玉有些恍惚,整个人都不可思议的。
这年头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哪有皇子妃隻生一个的?除非不能生,不然只要能生的,都会一口气生好几个。
自从知道自己能生后,褚映玉也没想过隻生一个,还想着等儿子大些,再生一个的。
回过神后,她认真地问他,“你确定了?”
陆玄愔点头,“确定。”他小心翼翼地看她,拉着她的手,“别生气。”
褚映玉怔了怔,然后道:“我生什么气啊?我知道王爷也是为我好,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只是王爷以后只有一个孩子……”
“够了!”陆玄愔打断她。
一个臭小子就够了,何必要那么多?
一个孩子都分走她那么多心思,要是再多来几个,她一颗心不知道要分成几瓣,还有他的位置吗?
褚映玉闻言,又好笑又好气,赶紧哄道:“王爷,话不能这么说,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毕竟孩子长大后,会有自己的人生,会离开父母……而能陪着我过一辈子的,只有你。”
不过生孩子确实危险。
褚映玉想起生孩子时的那种可怕的痛,其实心里也是有些畏惧的,只是长久以来的观念,让她觉得应该多生几个。
然而,想到当初她以为自己不能生时,他说愿意过继兄弟的孩子时的事,她又觉得他会做这种决定并不奇怪。
褚映玉又担心起他的身体,“那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听说他让孤鸿子开药,这几天他都去孤鸿子那里喝药,就担心得不行,怕对他的身体有害。
“没事。”他让她宽心。
褚映玉确定他的身体真没事后,神色有些复杂,说道:“王爷,如果这样,等缜儿过继出去,你……”
那他岂不是膝下无子?
这样世人如何看他?
陆玄愔不以为意,搂着她道:“只是……缓兵之、计。”
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谁说过继了,孩子不能要回来?规矩是人定的,只要掌权者想,规矩不是不能改。这天下的规矩、礼法,不过都是为当权者的需要而定的,也会为当权者的需要让步。
要是不行,直接让儿子兼祧便是,总归不会让三哥在地下无人祭祀。
褚映玉听得都傻了。
王爷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原来过继只是用来唬弄圣人的吗?
亏得皇后当初还愧疚成那样,你答应得如此爽快,原来心里居然在琢磨这种东西。
褚映玉发现,重生后,这位王爷很多观念都变了,不再拘泥于礼教,很多想法挺可以的。
虽然她也觉得,儿子过继后还是自己的孩子,礼法上却不是,但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大概是受他的影响,褚映玉突然发现,这过继怎么听起来如此儿戏,似乎一点都不郑重。
大概是被陆玄愔这一操作弄得有些那啥,接下来的日子,褚映玉听说宫里正在紧锣密鼓地操办过继宴时,压根儿就没什么感觉。
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
等以后圣人驾崩——届时儿子还是她的儿子。
嗯,挺可以的。
皇后亲自操办过继宴,宫里上下都为这事张罗忙碌,极为热闹。
到了过继宴这日,宗室大臣和皇子们都齐集一堂。
其实这次的过继算是皇家的家事,按理说大臣们不必出席的,可只要想到这是过继给先太子的孩子,届时这孩子就是先太子唯一的儿子,会被册立为皇太孙,自然又不一般,家事也变成国事,大臣们自然要亲自来观礼。
大臣们还好,就是那些皇子没有多少个是脸色好的。
安王和宁王便不必说,定王和贤王事不关己,九皇子之后的那几个皇子多少也有些心思,觉得父皇要立个小奶娃为皇孙,心里也不怎么服气,甚至想着,他们吃亏在还没成亲,要是他们成亲,生了儿子,或许圣人过继的就是自己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