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耶路撒冷的广场上,挂在十字架上奄奄一息的约书亚看向脚下的弟子。
“我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救玛丽亚,我们所有人都明白,我们都对你的慈悲心怀敬意。”彼得亲吻着圣子血迹斑斑的脚背:“等我找到了玛丽亚,就带她来向你道谢。”
“照……照顾好……玛丽亚……”约书亚气若游丝地嘱咐。
彼得愣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你的母亲——拿撒勒的玛丽亚吗?”
约书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广场南边一条正对着刑台的小巷里,几把铁剑架在了一个严严实实裹着头巾的女人的脖子上。
玛丽亚气恼得想要尖叫。她以为经过了昨天那一出,任何人都会以为她要逃得越远越好。她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乔装打扮回到城里,就是为了效仿天空之神的儿子,拦下约书亚的灵魂,帮助他转世成人,而不是永恒地消散。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又被抓住了。
耶路撒冷治安官的宅院很大,里面有着齐全的家具和装饰,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严丝合缝地摆放在最合适的地方,连圆形的花瓶都像带着棱角。整体看来,刻意得近乎冷酷,像宅院的主人一样。
“你觉得,为什么我笃定你会回来?”阿亚尔坐在大厅上首的桌案后面,手中把玩着一把锋利匕首。
“愿闻其详。”玛丽亚心中着急,不愿跟这个男人多说一个字。她就跪在桌案的前面,双手双脚再次被牢牢地捆在一起,但是她的脊梁从来不曾弯曲半分。
“经验告诉我,”阿亚尔慢条斯理地折磨女人的耐心:“人犯过一次的错误,总会再犯第二次。”
“你什么意思?”玛丽亚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是打算摊牌了。
阿亚尔果然单刀直入:“你有上一世的记忆吧?”
玛丽亚并不接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阿亚尔突然伸出手去一把将玛丽亚的头颅按在桌案上,举起匕首削下她一段头发。栗色的长发离了根,散落在香柏木制成的桌案上。他松开了女人的头:“满口谎言。你洗完澡之后总是会把头发团起来抓一抓,这是卷发女人才有的习惯。但是你现在是直发。还有别的地方暴露了,你要听吗?”
下巴一定被磕红了,隐隐传来的疼痛让玛丽亚愈加烦躁,但是她还是抽空在心里赞叹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观察细致入微——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有些下意识的动作。玛丽亚冷静了一下,问道:“不用了。直接告诉我你是谁吧。你以前认识我?”
难得在这个女人面前处于上风,阿亚尔连语气都轻快了一些:“真可笑。我恨你入骨,你却根本不记得我是谁。”
玛丽亚突然脸色遽变:“你、你、你……你是……凯撒?”
“没错。十岁那年,我去偷东西的时候,被主人家放出的一群恶狗咬的奄奄一息,生死之间就想起了所有事情。”阿亚尔戏谑地问道:“所以呢?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比如,求我原谅你不辞而别,两次?”
“凯撒……你竟然是凯撒……”玛丽亚的嘴唇咬得发白,身体都在颤抖:“啊,我知道了,你在我家潜伏了那么久,就是想报仇吧。先杀了约瑟,之后就要杀了我,你怎么还不动手呢……对了,还要折磨我是吧……”
阿亚尔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堂堂罗马独裁官,难道会甘心当一个木匠?”玛丽亚嗤笑道。
“你又怎知我不甘心!”阿亚尔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桌上的银壶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玛丽亚却并不接话:“虽然你对罗马的体制了如指掌,但是从木匠做到治安官,作为一个平民,你的升迁应该差不多到头了。你打造罗马的体制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平民吧 ?”
“平民又如何?没有专精国事民生的贵族,谁来管理那么多愚昧的平民?没有平民,贵族又去管理谁?”阿亚尔解释道:“贵族有贵族的活法,木匠有木匠的活法。我想要的体制,不是让每个人成为贵族,而是让贵族和木匠都同样需要并可以通过努力来获得尊重。”
玛丽亚惊讶地望着这个男人。约书亚总是能辩得她说不出话来,但是这个男人能让她心服口服。可是有什么用呢?这个男人是卡在她车轮里的木棍、拦在她路上的石头。玛丽亚轻蔑地说道:“可是现在,不是只有罗马派来的官员才能获得尊重吗?”
阿亚尔有些不自在:“我的养子——屋大维——没有继承我的理念。”他似乎可以加重了“养子”这个字眼。
“啊……那你可真是个失败的父亲呢。养子不同意你的政见,就连亲生的儿子……也不招你喜欢。”玛丽亚的神情开始落寞。
“什么亲生儿子?”阿亚尔皱起眉头。
“你还不明白吗?约书亚是你的儿子!”玛丽亚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喊道:“被你亲手送上刑台的人,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凯撒!”
“你又在说什么可笑的谎话?约书亚才比我小几岁……”阿亚尔瞠目结舌。
“不是阿亚尔,是凯撒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