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用手背擦着唇,一脚踩在方宗玙做工上乘的皮鞋上,恶狠狠地落一句:“下次再敢这样,我开枪杀你信不信。”
方宗玙拉住她的手,不过一瞬,又被舒窈一下甩开,他愣了一下,勾起唇,笑容晦涩:“你就这么怕被他看见?”
“滚开。”舒窈一把推开他,“哒哒哒”几声走远。
方宗玙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背影,点燃一只烟,久久未动。
舒窈推门而入,不出意外,扬首便是强行压下翻涌情绪的一双眼,自以为藏住凶狠戾气,依旧满身阴冷。
她心烦意乱,简直不想多说一句,错身就要往前走。
出乎意料,李行没有拦她,他只往门前一靠问一句:“芝士焗龙虾,不吃了吗?”
平平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舒窈在跨入门内之时,早就在心底做好打算,若是李行胆敢拦住她去路,或是要置问于她,她绝不理会他。
可偏偏他出此奇招,她防不胜防。
蓦地回想昨夜,她吃完一碗海鲜粥,小声嘀咕一句:“清汤寡水一周,好想吃龙虾…”
极小的声量,未料李行耳灵如猫,一下问道:“大小姐喜欢怎么吃?”
“芝士焗龙虾。”舒窈想也不想,立刻答。
平日被窈窕淑女奉为禁忌的卡路里大餐在清淡饮食一周后,简直是一说名字便直咽口水的神仙美味。
“明天早点回,我给你做。”李行收拾好餐具,说一声,她应得敷衍。
舒窈生生顿住脚步,仿佛入定老僧,未回头,未往前。
李行从保温箱里端出龙虾,诱人香味飘之而出,勾得人馋虫心动,舒窈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饿了就过来。”他的声音很冷淡,像一块冰。
等舒窈纠结许久,以赴死之心坐上餐桌时,李行已经帮她将虾肉仔仔细细地全挑进餐盘。
舒窈动作生硬地拿起餐具,李行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用餐,仿佛刚刚目睹的一切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仿佛她从方宗玙身后看见那面容阴郁的人不是他。
李行眉目一派清朗,他表现得很冷静,甚至是极端过分的冷静,像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李行放在桌下的指骨深深掐入肉中,他似在拼命压制着什么,只有那紧抿的唇线与紧绷的下颌,泄露出他细枝末微的情绪。
被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原本细滑香甜的芝士龙虾肉也是吃得食不知味,没几口便饱了。
她放下叉子。
李行问:“没胃口?”
舒窈不说话。
李行说:“多吃点。”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承受一切?
舒窈却再无食欲,一下起身。
“今天玩得开心吗?”李行面上不紧不慢,只短暂地笑一下。
舒窈不知道怎么说,她其实并不开心,但她现在更是难受,她分明什么错都没有,为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他看似润物无声的温柔,却是如天罗密布的折磨。
“我问你今天玩的开心吗,宝贝?”见她始终沉默,李行又重复了一声,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宝贝”明明是如此亲昵的词语,可从他口中听来,却多了几丝无端而来的压迫感。
“和你没关系。”
“那大小姐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李行问得近乎咄咄逼人。
“你要我说什么?难道我每天去哪还要和你备报?”舒窈心生不满。
李行指骨越收越紧,他深吸一口气,难以自持地出声:“我说过…你是我的!”
舒窈忍耐许久,还是受不住他宛如审讯犯人的语气,压抑一天的情绪一瞬间炸开,一时口不择言:“我也说过,我讨厌你,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轮不到你来管,你也没有资格管我!”
空气里弥散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好似回到从前。
原来一切都是痴人说梦,白费一场啊,李行啧一下。
舒窈咬住牙关,李行依旧坐在那儿,面无波澜,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只一双眼睛,如寒潭积水,不见生气。
他慢慢地,慢慢地,垂下眼睛。
又轻轻扯了下嘴角,想要露出一惯似笑非笑的模样:“大小姐究竟要我怎样,才能记住我说的话?”
“你不也记不住我说的话?凭什么要我记住你说的。”舒窈不甘示弱。
李行胸膛微震,他从喉咙深处滚落出道道笑声,清晰又低沉的笑在四下无人的夜里飘荡,在她耳膜边渐渐放大。
听着疯狂又刺耳。
真是有病。
舒窈再不想听,转身就要离去。
可她还未踏出餐厅,李行动作飞快,只见一道如风的身影从后窜了上来,舒窈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便将她压在餐厅的门上。
她的脊背被迫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李行用力扣住她,他目光幽冷,慢慢笑着问:“大小姐说我没有资格管你,那你觉得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