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本身,而是她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力量…”
“那么爱本身呢…爱又是什么?”他觑着天青色的长眸絮絮喃喃:“你为了神荼可以去死,可又那样轻而易举地成全了她,将她送去了玉清府陪伴玄拓。”
“爱本身就是种欲望…你为何没有欲望?”被酒意柔化的质问仿佛也不再那样凌厉:“或者说,你是在怕…还是一种你自以为大度实则暗自嫉恨的逃避?”
“玄桓…我不理解你,不过没…嗝儿…没关系…”胃中的醉意再度翻腾,零郁双颊晕粉地歪倒在桌角痴痴地笑了一声:“就像…你也从未了解过我。”
“你醉了,零郁。”
玄桓眉头微皱,下意识想起身去扶他,下一刻却猛然想起起身这个动作,他已数十万年未曾做过几回了。
“醉?…可能吧。”
男人却昏昏抚开那只想要触碰他的手,他伏在桌侧,因着酒意微微泛红的眼睛锁着那双略起波澜的长眸,忽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大哥在时…也不准我饮酒的。”
“玄桓…你要是大哥就好了,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其实够狠…也并非表面上的那样不分是非的仁善,或许…或许他像你这般,那时就不会不明不白地死了…”
“零雍他…是个君子。”半晌哑然,玄桓最终只干哑地说出这一句话。
他与昔日的大皇子零雍虽说见过,却也只是几面之逢,他并不了解他,乃至于因着他那时父神之子高高在上的地位,他们甚至从未说过一句话。
可零雍有礼有信有义的尚德确是在上界出了名的,故而在他往魔族和谈身死后,许多旧人在提及他时,仍唏嘘不已、抚手慨叹。
“君子…?”他嗤笑:“君子又有何用?”
“在众人眼中,零随是君子,你玄桓也是君子…包括那个通过出卖你的记忆来向我换取万年养灵草以求继续苟活的今吉…”
“他虽曾是你的随侍,与你亦朋亦友…可他其实比所有人都要明白,仙与神终究是做不了朋友的。”
“于是他在不慎知晓了你的记忆后以此为柄逼迫玄沢生砍了雷凌一族的族中圣树后诈死,只为使用从你那里偷来的术法炼制一副永生不腐的躯体,谋得与神一般的永生。”
“…他成功了。”零郁懒懒伏在桌面,思及至此深眯长眸:“他大概是这原灵境活得最久的仙了。”
“可他当年舍弃自己原躯之时却显然忘记了,人为造就的不死之躯本就是逆天而行,没有天财地宝的灵能维系,这幅身躯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于是昔日为人所敬崇的七君之一,终究为了维系最低微的生存,不断变换身份、更改相貌,十万年来疲于游走于上下界大大小小的势力之间,他抛却了身为仙的尊严,乃至于丢弃最基本作为生灵的道德与底线…只为了不断收集更多的天财地宝,继续苟活下去。”
“他甚至曾为了区区一根千年紫参就灭了俱庐之地一个小族上下上百余口的性命,甚至连族中尚在襁褓中的幼儿、无法行动的老者都无一幸免,可饶使他抛却人性做了这些,却远远追不上那副身躯消耗的速度…”
“所以他找到了与叁清一派拥有旧仇的我,或许还找了其他人…谁知道呢?”零郁将发烫的脸埋在臂弯里闷闷笑出了声:“他以为这个秘密足够沉重,可在上界历中早已两死一疯的叁人的故事,谁又会在意呢?”
“如今玄桓可以身败名裂,已然入魔被桎梏于梵炎界的玄拓也可以…这段往事其实早已无足轻重了,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意义呢?”
“……”天青色的眸光低垂,嗫喏的嘴无声张了几张,终究还是问道:“…今吉他,如今还好吗?”
昔日故友一别,玄桓其实从不曾怪罪他向玄沢的出卖,如今十万年而过,同窗仍在,却已物是人非。
“他死了。”
觑着对面之人倏然波动的眸光,零郁斜着脑袋吐出一口酒气,懒懒撑着头,轻松地仿佛在谈论帘外突变的天气:“对…没错,是我杀的。”
“其实严格说来倒也不是。”男人再度笑了一声:“我只不过是把承诺给他的万年灵草换作了另一种长相相似的毒草,他就算察觉这是毒草未曾服用,如今也会因彻底失去灵能的滋养而元神永消…”
“他从当年胁迫玄沢砍下雷凌一族的族树,逼迫其杀尽族中长老之时,就早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包括绫杳的婚帖,和这些…这些不知从多少受邀参宴族中偷抢的云灵坠,也是他一并奉给的。”
望着男人露出略有几分怅然的表情,零郁忍不住开口嗤讽道:“他都不曾在乎过你…你如今又何必自作多情。”
“倘他念着几分你们的旧情,如今这件事也不会传到我的耳朵里…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你说说,玄桓——”
“下一个听你逼疯胞弟故事的人,又会是谁呢?”
分明醉意翻涌的浅魄色眸中闪过一丝清明:“玄桓…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你如今…如今合该感谢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杀人灭口…嗝儿,还做出这样一副死人脸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