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魏洵排在很后,所以我知晓那些不会才艺的孩子的下场。脖颈喉结轻滚,男人半晌才低低道:被送去做了小倌。
是那种小姑娘杏眸眨了眨,有些迟疑地未尽之语,莫不是她在话本上看见的那般
却见璟书沉默着轻轻点了点头。
那时的南风馆还并非清倌之馆,大多经营些皮肉生意。
魏洵是富家出生,书画骑射,年龄虽不大,却是略有沾染
他弹得一手好琴。
可我不同璟书长出一气,我那时的模样注定也会落入那些人中的。
魏洵那时尚不知事,端端要摆明自己一无是处想要跟着我,怎么说也不肯上琴,谁知当我准备拉门而出时,半晌一言不发的韩灵却叫住了我她说我嗓子好,或可而歌,顶的上最好的乐器。
可可是你弹得不不是琵琶麽。
那是后来的事了男人难得地叹出一口气来,魏洵随后阅琴,却也只有一个名额,他被那时大上几岁的墨弦挤了下去,我便死活不开口,硬卯着想要与魏洵一处也好,熟料韩灵那时只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便轻巧地答应了。
男调里本无琵琶,况音高,魏洵却是意外接得上的,所以即使他颇懂琴艺却为混生活做了主歌,我却受教学了女子方弹的琵琶。
而兰锦之名,亦是魏洵随着我的名字所取的。
那兰锦初时初时叫魏洵,你你呢?晃晃荡荡,雩岑颇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竟是拿起旁侧凉透了的酒茶又饮了一杯,而后脸红得更是不像话,舌头含含糊糊的。
我?
男人突而脸色一僵,支吾半晌不语。
你叫叫什么啊
哪知酒醉上头的雩岑突而扑上,满脸通红地歪歪倒倒,竟稳准狠挠住了他的痒穴。
猝不及防之下,璟书却也被闹到满脸涨红,半盏茶不到竟是敏感地笑过了劲,好不容易才将小姑娘作乱的双手束缚好,愤愤打上几下,才拭去眼角笑透的泪花。
好好好我说
见松手之后满身醉意雩岑依旧不死心地来哈他痒,男人一个闪躲,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那时我本无名字,外头他人要称,便也都是阿贺,阿贺地叫,随了阿婆的名头,阿婆叫我阿婆叫我小宝
小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人嘲笑的笑声足以令整艘船的船工都失去听觉。
贺小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莫笑了!!!闭嘴!!!璟书气急败坏,又羞又愤地去捂雩岑的嘴,好不容易将小姑娘捂得禁了声,才发现自己羞恼之下险些把雩岑堵得缺氧厥了过去,赶忙松了手。
你咳咳咳咳
雩岑咳得天昏地暗,指着璟书控告道:谋谋杀啊咳咳咳
你既如此如此觉得好笑,不若你来给我取一个!
男人耳根红红,插胸生闷气的样子倒颇有几分意外的少年气。
起名啊雩岑却是挠了挠头,半晌之后干脆脸蛋红红的一下子仰倒躺在地上,嘀咕道:我我想想
半晌无言。
转过头去却见躺在地上某道身影思着思着,竟是微微张着嘴显然已是睡了过去。
真是
要睡也不选个合适的地方。
初秋的气候虽还尚可,晚间却是已经有些偏凉,睡在地上第二天醒来头疼脑热也未可知。
长臂一揽,将地上的横抱而起,然却在准备向床上行去的一刻,小姑娘却是一动,长长打了个酒嗝微微转醒。
欸欸雩岑掰着璟书的脸越凑越紧,男人心猛然怦怦加速,然尚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小姑娘却眯着眼放开了手,颦颦瑶
你要你要带我飞哪去
看来真的是醉得狠了。
璟书轻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恶意地回应某个醉鬼:
自是要把你丢到垃圾堆里去。
不不丢不行小姑娘却突而在他怀内挣扎起来,小脸变得皱巴巴地,衣领都有些散了,隐约可见从肩头上蜿蜒没入后背的红痕。
那是一道贯穿整个后背的疤。
在夏末时,两人身上的结痂便已好了大半,零随自是神身,就算是脸上的爪伤,也早已恢复得一点都看不出来,也兴是她修为低微或是伤口太大,还是上药不及的缘故,虽说没留下什么狰狞的痕迹,可那道不同于其他皮肤的质感,颇为粗糙泛红的伤口,却如此留了下来。
犹记雩岑前些时日还曾偷偷问过他,这疤痕上要纹些什么才好,小姑娘预想大概是要纹些满丛的花,可惜团花太俗,便迟迟自己拿不下主意来。
小丫头总是爱美的。
可惜她不会知道,那道疤其实更成为了一个枷锁,一条锁在心上的锁链,即使她之后容颜不复,或是那人不会再爱她的时候,依旧会成为她最后的保障。
他也是男人。
璟书眉头轻蹙地望着那道红痕,长叹一口气。
他何曾希望她将来如此。
人生何其短暂,可就是因为如此,他却能够以人族的身份,许给她一辈子。
她若不愿,她便永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