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
文者喜酒,爱其性,追求那飘然若仙的解脱豪放之感,而武者大都只是偏爱那烈酒入喉时的热辣畅快。
一如常人总喜那佐菜二三,更得滋味之酒,到了玄拓的手里,无论那酒是好是坏,总是不吃任何东西便若浊酒干白般一饮而透,未免令识酒者的眉毛都抖上三抖。
愕然的心里却闪过一丝喜意,男人目光灼灼。
也许她还是在乎他的。
若您有话不妨明说,如此擅拿他人之物实在不是敛眸避开男人的目光,见着酒坛放下,雩岑斟酌着话,尽量想将两人之间之事掰回理智的正轨: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正人君子?
喉结滚动,那倏忽而逝的嗤笑瞬然转为自嘲的低沉:我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雩岑方要张嘴继续冠冕堂皇下去的话头被截住,索性叹了口气直接坦言道:
那该如何?
如何?
如何才肯将东西还我。
你的东西?暗金长眸一瞥那被雩岑已然捡起抱在怀中的喜服,冷笑一声:本君倒不知,姑娘何时又嫁了人?
明知玄拓说的并非她与濯黎,更是在质问她与零随的关系毕竟她与零随回上界的那一日便是他派人去将她接来的清微府,然雩岑还是故作茫然,硬着头皮接道:
若尊神问的是我的成婚之事,想必青要帝君半月之前的请柬便送来了清微府倘若并未,以您的耳目,也不会不知,又何须多问一嘴?
这自然是在强行装傻。
纵使玄拓那日混沌间早已不记得她喜服的样式,可亲手将她喜服扯烂之人确确是他,纵使精致缝补,故也不会如此像这般崭新,再者这衣料在人界虽好,却不是上界常见的料布更别提其上的花样。
以濯黎的身份与财力,万不会用此上不得台面的野花作衬。
这并非你当日的那一套。意识清醒的记忆未免太过深刻,甚至于在隐约而清晰地向她表诉着,那日之事,并非是他意识不清醒之下的错误:那件喜裙的花样是凌霄。
雩岑极快地收起怔愣,故意打哈哈道:可这分明就是当日那套,也许是尊神贵人多忘事
因为是我撕的。
暗金色的长眸武断地打断她的所有伪装,又一次重复道:是我亲手撕的。
若你不记得,本君可以一点一点,为你再回忆一遍细节。
玄拓眯了眯眼,略略顿了顿,像是真的在回忆那日对于她来说称得上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刻薄张嘴道:你那日的脸很红,小嘴很紧,咬着牙不让我吻却还是强行被我撬开了
视线随着话语的部位一路游移,从她的脸颊仿若带着实质般的触碰一路而下,落在那隐忍抿紧的樱唇上。
舌头软乎乎的,像是北海上供的蚝羹,又嫩又甜
继续下行的视线像是视奸着她的身躯,擦过一寸寸肌肤,落在胸前。
身子也软乎乎的,还有那被我扯烂的衣襟下是鸳鸯交颈的赤色肚兜,却是为了另一个被称之为你夫君的男人的
可还是被我侵犯了
还有你一手可握的胸,包括那紧致滑嫩的穴儿
啪!
随着那话语落下的,还有同时盖在他脸上的巴掌。
脸侧完美呈现出的巴掌印痕高高得红肿起来,紧紧咬着唇眼含泪花的小脸正随着那微颤的身躯一晃一晃,就像那日新婚那日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与零随,共同毁掉了最重要的那一日
即使对于她来说有些强迫,但玄拓此刻坐在这里的身躯,何尝不是在对她宣告濯黎对于此事的知晓。
他们共同毁掉了那一天。
甚至荏苒后的今日,她依旧能想起濯黎那夜幕将临去房内接她之时,那开心到极致却而又如毛头小子般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凌乱的床榻情欲弥漫的气息还有那落在床榻间男女交欢后留下的痕渍与精斑,加上本该坐着新嫁娘的喜床上,那本该不属于此的赤裸男人
就像是被她深深埋在脑海身处的痛苦记忆被始作俑者若战绩般拿来剖白,脑袋一白而过的她那道毫无收力的巴掌已然实实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她甚至什么都没做,又什么都做尽了
雩岑怔怔看着自己发麻的掌心,最终有些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或许她这几日已然尽量不去想濯黎之事,关于为何来接她的不是少阳府而是清微府她冠冕堂皇亏欠对于濯黎或许早已是嗜心之伤,又如何算得上那一纸可有可无的和离书
他们的关系其实从玄拓强闯而进的那一刻便已然告终了。
或许当时而言的错误,其实是她造就的必然。
她又有什么资格好生气的呢?
该生气该感到受伤和亏欠的,其实只有濯黎一人罢了。
肆意享受着脸庞上火辣辣的疼痛,玄拓长眸微敛,或许这般的疼痛,才能让他确认自己并非一次次沉沦于那虚无的梦中,而眼前之人,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