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给我一个名字。
那小家伙笃定的颜色不像是在开什么玩笑,或许是雩岑一时的眼花,竟见着那澄澈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一时竟令其那小小的身板虚无了几分。
我听说,每一个存在过的孩子,都会有一个名字,对不对?
小丫头的话令雩岑满脸的不知其然:我找不到阿爹只好来找你。
可我并不是你娘,又如何
可未等那辩解话未说尽,雩岑却见着那从方才便淡然地直直望着她,神情从头到尾都冷静地像个小大人的小丫头霎那便红了眼眶,她还未将那一句话说完,便瞧见那杏眸轮廓确乎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啪嗒啪嗒止不住地掉起泪来。
莫由来的心中一痛,雩岑向来未有带手帕的习惯,只好颤颤蹲下身来用着衣袖想要去拭那丫头的眼泪,然还未靠近,便被那咬着唇越哭越凶的小丫头赌气似地,反是狠狠推开。
阿爹不要我,阿娘也不要我,你们都是坏蛋,大坏蛋!
可饶是如此言语,雩岑望着那小家伙掉泪的模样愈是一阵酸楚,心中仿佛霎时缺了一块,莫名酸疼得空落落起来,心下恻隐着急之间,才恍惚意识面前这孩子虽说性格冷清些许,但终归到底还是个孩子,她方才又与一个小孩讲什么道理,总归哄着些编个什么名字、瞎话些的就将她糊弄过去了,还惹得这丫头掉泪。
没有没有。与此想到这层,她便赶忙一面哄着小丫头一面用袖子趁机把她包子脸上的泪痕都擦净,尽可能低声细语道:阿娘怎么会不要你,阿娘最喜欢你了。
那你便与我取个名字!
名字阿名字。说起这事来,雩岑便一个劲地犯难,她向来不是什么文雅之人,取名也通常是白话连篇,好不老土,面前这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就算要哄,也不该取个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糊弄,小姑娘急得霎时团团转起来,一副焦头烂额的难堪模样令得面前小丫头方才止了眼泪的小包子脸又欲再度皱巴巴地开始掉泪来。
雩岑见此只好赶忙硬着头皮,滴着汗哄道:那给你取个名字,取个名字
唔,那不如叫你阿宁可好?
阿宁阿宁
对啊,宁静致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不是,总之便是安安静静的意思,颇符合你的脾性以后你的名字便叫阿宁可好,阿宁?
闻罢,挂着泪痕的小丫头像是略略顿了一顿沉思起来,雩岑心下猛然一紧,方猜想着对方会不会不满意这个名字,继而便见着小丫头忽而仰起脸来,眼角的亮晶晶的泪痕却乎都未擦干,竟就开心得像是一朵大绽的太阳花,满足地笑着不断重复道:阿宁阿宁,我有名字啦阿娘给我取的名字,我叫阿宁我叫阿宁
终归是个不大的小孩,平日虽说一直顶着一副清冷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似的,可如今这般洋溢地笑起来,仍带着一股孩提固有而又珍贵的天真烂漫。
那情绪仿佛感染了她,雩岑一时为着这丫头的傻样高兴着,一时竟又莫名地心里发酸,见着面前这丫头的模样眼眶不自觉泛起红来。
若是她会有一个孩子,也会是这般模样罢。
只可惜
傻乐的须臾过后,那丫头才似猛然回过神来,拉了拉面前正望着她半蹲着出了神的雩岑,将那怀中始终护着的金色的大蛋吃力地抱起,挪到了她的眼前。
这
这是我弟弟。
丝毫不顾雩岑的讶然,那自顾丫头摸着光洁无瑕的蛋壳絮絮解释道:
他虽还未破壳,但是阿娘也给他取一个名字罢?
雩岑望着那挂着泪痕又恢复一脸冷清,像是一个小大人般认真的小丫头,确乎只是伸出手去摸了摸那板栗般的长发,转而又将那杏眸眼角的泪痕拭去,笑道:那便等他破了壳,让他的阿爹再来取可好?
如今我就算给他取了,万一他不喜欢,将来也不好改呢。
面前的小丫头似像模像样地歪着头略略思虑了一顿,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时间不够了。
猝然,她见着面前冷板板却不失可爱的小家伙猛地皱起眉来,倏然转而抬头看向那澄澈的月亮。
我要走了阿宁要走了,阿娘。
雩岑恍惚之间,却仿佛被那倏然变得刺目的月光束缚,面前小丫头的身影仿佛霎那在那愈发看不清的白芒之中愈来愈远,却依旧能依稀瞧见那个吃力地抱着蛋的小丫头回眸之间的轮廓。
她知道,她在看着她。
阿娘,阿娘
她听见那愈发飘远的声音失了有些冷静,一时急促起来,不断唤着她的名字:你会来接我吗?你会记得阿宁麽?
她很想点头,可全身的僵麻令她无法动弹,只能望着那小家伙的轮廓愈来愈淡。
你也会来接弟弟麽?你与阿爹,还没有名字弟弟你会不会不要
阿娘...阿娘...不要忘了阿宁
她听见那个声音愈来愈小,最终仿佛消弭于那片刺目的光芒之中的霎那片刻,她确乎终是逆着那桎梏,吃力地缓缓点了点头:
我会我一定会。
她恍然间只觉那身影朝她绽开一抹笑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