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天大便宜的天帝好似寂寥无声,对于魔族之后的窜逃如此,对于三清的加速衰败亦是如此,而对于雩岑的死,更是如此。
好似一切如常,好似那日之后,这上界被接连两次星潮冲垮的众生,只是成为了时代的掠影。
我甚至无法想见,两人如此千差万别的身份,又是如何会有交集的。
我像是有许多的问题得不到解答,青要帝君去了何处,当年魔族发难,为何偏又是其余其他势力遭殃,而天帝一脉得以全身而退,还有那个名叫雩岑的女子
我又一次捧酒而回,单手撑着油纸伞,静静立在书房门前,然深吸一气正欲推门而入间,却隐约听得那内里似有人声絮絮,本以为是不在是有他人来访,可略略凑近,听得的,好似只是男人醉后一个人的低喃絮絮。
阿岑今年生辰可佳?明明这重歆的柳还未抽完枝,南泽却已是风絮飘飞了
你定是生孤的气对不对今年又忙些了紧赶慢赶,这南泽却总是暖得那般早,柳絮开飞,又是误了时日你只与那璟书说你有记忆时是在柳絮花开的那一日真是小没良心,除了孤,你还巴望着别的男人能年年记得你的生辰?
好在孤很聪明我那日就偷偷躲在门外听,亏你还一个劲地说,却不知别人早对你有了主意,真是傻得透顶,哦对那话语低语絮絮,好似在宛宛将这一年的喜怒尽数说给另一个人的听,耐心却又无比地轻,好似怕稍稍重一些,都要吓跑眼前之人:我妻不喜这般的自称。
那画中显然带着温浅的笑意,却久久无人回应,男人却是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自己闷闷将一席话尽都说去。
那便称我这样便不是天帝只是零随对啊零随零随
今年啊今年还算好,却好像也不那么好,莨狼一族,年初叛乱的苗子又深啦我还在想办法所以才要废些时日你又不让孤杀人,你这丫头总是存着些莫须有的善心,令得孤难做,倒时惯是会不高兴,不知这般的理由够不够充分?
近来朝中折子一封接一封的上,又叫我立新相,又催我纳新妃,你说怎样可好你这般的性子哪能容得下别人,我若纳了,你是不是又要不理我几日,哄也哄不好,这般大了,怎还像个孩子
你瞧,我都忘了与你说了就在前几日,好像是三日前罢,还有个像你的小丫头拦住孤说,愿入着重歆深宫伴驾,也不要什么名分你瞧,我这嘴又瓢了,怎得好端端又说到孤了,合该称我才对
他有一道没一道地说着,像是全无逻辑,想到些什么便说些什么,絮絮的无非都是平白的日常,却莫由来地令人心酸。
我说我已有妻,亡妻也是妻,那也不该再娶,我当年答应你的通通做到了如今可还生气?我给你送了你最爱吃的那些糖丸过去啦濯黎名义出走,却是在你那棵树旁边筑了房,还霸道地设了个结界,不许他人进入,当真是小气得很,也不知你自己知不知道
不高兴时就叫我零随,讨好时一个阿随接一个阿随地叫,又要冷淡我时就唤我陛下你说你这丫头怎总是这般欠揍地不讨好
也不知道你何日回来那我便每年都与你讲一遍,万一你这丫头没好赖地又生气,当真是难弄极了从哪说起呢也对,你最记挂得还是昆仑对不对?
那个小彩鸟,啊就是叫颦瑶的那只,你说现下昆仑颓败,谁又愿意去帮上一把,上赶着淌这趟浑水的还不是惦记那些子老底你说你若是回来,那昆仑不在,你又得撒气到为夫的头上,我都帮你安排好啦还有暮汜,前些年我也将泉澧彻底地从下界调任回来,那小子倒是高兴得不得了,英招却今年还犟着未与那书呆子复婚
还有,他也升了职了,现下也不在文分部了,你得来九重天找他你说孤是有私心的,那肯定没错或许你找那小子顺带就回来看看我也不错还有那花青花镜,前些年便就又回了花神宫里头还有那个玄桓
你肯定惦记你那便宜老师对不对他是与濯黎那年一同失踪的,孤听闻近年,好似还是去年罢他用着原灵玉去了人界你说巧不巧,当年你当做那神荼时得的那块玉佩,实则是三块,终还有一块存在了他的手头我没拦,看在你的面子上
还有魔族,听闻那小子回去之后便又开始了百年的内乱,至今仍是一片混战
濯黎就住在你旁边,天天守着你那个年年不发芽的枯枝,孤很乖,没有去与他争你也不希望看见孤跟他起冲突是不是?至于玄拓你往后自己回来看便知晓了,孤就不跟你说太多了,就你那小笨脑袋,恐怕也记不了这么多
阿岑我的阿岑
直至最后,那嗓音已是沙哑凝滞地仿佛再也发不出声音,却仍轻声低喃道:
祝你生辰快乐。
今年快乐,明年快乐,往后的每一年也要快乐。
男人慵懒地低哼着,轻轻响起了一首奇异的歌调,不是我曾听过的,却是唱给另一个,今天过生辰的姑娘。
熟络得,就好像每年他都会唱的那样。
仙族惯来没有过生辰的传统只有飞升而来的人族。
我似才在那不渐渐乱得不成调的歌调中回过神来,捧抱着那酒坛久久挪不动步来,心中难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