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接连几日未见燕归,只在晚暮黄昏,殷晴习剑而归时,总会在窗台瞧见一只荧荧蝴蝶,待时而出。
殷晴跑去一看,窗台上是由黄油纸鼓鼓囊囊包裹着的一团,她四下打量无人,才偷偷拿起,落在手心还泛着温温热热的气儿,拆开一看,尽是篆刻着珍玉炊三字的甜点小食,品类多样,雕刻精致,个头饱满,状似繁花美果,这个像莲花含苞待放,那个如南瓜小小一枚。
一口咬下,甜软酥烂,入嘴即化。
虽说见蝶如见人,但也不知燕归是何时透过窗杦悄悄塞进来…
可不管怎么说,这些甜点团子吃进嘴里时,殷晴心底总是忍不住嘴巴弯弯,眼也弯弯,像天上月牙儿,心底如有热流淌过,和嘴巴里的小食一倒化了软了,甜滋滋也喜滋滋。
而每每子夜,便遥闻横笛音,其声清越,随寒窗飞花,伴她入眠,直至月落乌啼,笛声方止。
日升月落,时间飞逝,转眼便至六月六日,当天艳阳高照。
琅琊洛家宾客盈门,汉白玉砌的天台之上,耸立着两根台柱。
台柱高八丈有余,足有一成人以双手相抱之粗,柱上精雕细琢着数把名剑。
其造型各异,大小全不相同,剑与剑间以云纹,鸟雀,山水彩绘相隔。
若有识相的人,只消看那一眼,便能认出这台柱之上雕刻的剑,赫然是名剑谱上所记载的十把旷世之剑。左边石柱从上至下依次为轩辕皇族所有、被命名为天子剑的轩辕剑,其下四柄为逆水寒、惊鸿、清风、太阿。
而右侧头柄剑皆被云雾彩绘所没,只余一道雪色剑穗在云雾中袅袅飞舞,此为无名之剑。
往下则是洛欺霜佩剑寒江雪、凌霄、霁月、临渊。
这左右台柱之上共雕刻的十柄剑,每一柄皆为旷世神兵,十柄之中其一出江湖,便可搅起惊涛骇浪,撼动武林。
圆形擂台之下,观战席座椅整齐的将擂台包裹其中,只留了条供人通行的小道。
这座位不多不少,将将六十六位,宴请者皆是江湖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凡有座之人,无一不是各凭本事名扬四海之人,其中不乏名侠刀客、隐士高人、世家子弟。
至于座位之外,那团团围着人山人海,那都是慕名前来观战又没什么名气的江湖人士。
在擂台四周,还有三栋正面朝着擂台而建的观景亭台,正是长生楼。
殷晴于台下相望,殷彧站在她身侧,临风而立。
她抬起头,剑阁的观剑亭台名曰长生楼,她已然知晓,不过这洛家观剑亭楼修得讲究,三层之间各不相同。
第一层座位相依,其间只有偶尔一处的屏风相隔,坐在上面的客人互相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第二层看台之上,垂了一层白纱幕离,随风飘动着,薄如蝉翼,即便眯着眼睛,也只能看见幕离之外。
视线再往上,第三层则不再是敞开的相连看台,而是由几间精巧的小包间相依组成。
每间包间只开了扇窗户正对着擂台,从下望去,里面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也不知燕归上何处去了,殷晴在心底嘀咕。
“你说这住在第三层的人,莫不是不敢见人?”身后有女声道,殷晴回头,一张灼灼艳质美人面,正是秋照月。
方才秋照月也打量这楼台,视线将要落下之际,忽尔眼尖地发现中间那个房间,伸了一只手出来!
她朝里望去,却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有个人正坐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悠然地将手搭在了窗台上。
那只手苍白修长,像是冰冷的玉石雕成。手心之下似乎搭着一个东西,她定了定神,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原来是支箫,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看起来白森森的。
秋照月看了半天才低下头,对身旁人抱怨,面露一屑:“看个热闹,连脸都不敢露,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旁侧有人温和一笑,正是那晚带秋照月离去之人,着一身青衣,面容清雅:“这个江湖中总有那么些人身份是见不得光的,再者,若是什么王公贵族,这等人多眼杂的地方,他们也不便露面。”
“师兄是说,这三栋观景台上的人,也不一定是江湖中人…但他们都是非富即贵?”秋照月若有所思。
那青衣人点头:“可以这么说,也有人是仇家太多,不想暴露自己,总之,江湖之中规矩甚多,有人求名,有人求利,也亦有人潜行在黑暗处不易露面,各有各的理由吧。”
秋照月嘀咕一声:“穷讲究。”
两人言谈时,一女轻喊:“秋照月!”
秋照月回头,正对上一双清润双瞳,抬眉盼首间似一汪盈盈秋水,观之心旷神怡。
是殷晴。
秋照月微微一笑,与她打声招呼,向殷晴介绍:“这是我大师兄。”
“天玑山庄,秋见浔,见过姑娘。”青衣人颔首一笑。
殷晴下意识微笑,一下又想到燕归之言,笑容略显僵硬,匆匆落句:“殷晴。”便回到兄长身侧。
巳时三刻,殷晴随着殷彧得以入坐首排,秋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