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英看见傅寒青那种心灰意冷、满脸死寂的神情,一时被惊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做什么去?”
傅寒青淡淡地道:“我这就进宫去向陛下陈情,这镇北侯我是无颜做了,如今就请陛下将爵位给收回去。”
傅英一惊,怒喝道:“你敢,你给我站住!”
傅寒青竟是充耳不闻。
绝对不能让他这幅样子前去面圣,不然只怕当真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傅英大声高喝:“人呢?来人!还不来人把他给我拦住!”
下人们听到父子两人之间的动静,连忙都赶了过来,纷纷要挡着傅寒青出去,甚至连傅夫人都被惊动了,走过来一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又惊又怕,拉住傅寒青喊道:
“青儿,你疯了吗?怎么敢如此跟你爹说话!我问你,你是跟爹娘亲,还是跟那个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应玦亲?他从这里搬出去,咱们傅家少了多少麻烦,你想要挑什么样的媳妇也没人碍着了,你有什么可闹的!”
傅夫人的话中对于应翩翩满是恶意,以前应翩翩在的时候,她却是从来不曾这样说过的。
或者只是不在自己跟前这样说。
傅寒青又是心疼又是气怒,想替应翩翩辩解,却想起来曾经傅夫人自作主张到处相看别人家的姑娘,他说过一两次,但母亲只说是随便做做样子,他便不曾阻止过了。
应翩翩因为此事生气,傅寒青当初还说过他:“你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围着你转,我总得顾及我娘的感受!总之最后我不会答应娶妻便是了,她愿意相看相看,你就当哄着点长辈都不愿吗?”
此时再想起这番话来,傅寒青只觉得真正应该打杀的是他自己才对。
傅英知道傅寒青的死穴,呵斥傅夫人道:“你还不闭嘴,少在这里掺和!”
傅寒青把傅夫人推开,一下没有推动,索性一把撕了被她扯住的袖子,穿着件破衣服大步向外走。
傅夫人见他如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禁大哭道:“儿啊,你就当真这么狠心,为了个男人,你和你爹的前途都不想要了吗?!”
傅英气恨交迸,怒声说:“留他做什么?要去就去!我就当从未有过这个儿子,好过日后被他活活气死!”
说罢之后,他身体晃了晃,捂住胸口,向后坐倒在了椅子上。
周围的下人们见势不好,赶紧上前,要不然就抱住傅寒青,要不然就声嘶力竭地劝说:“大少爷,大少爷,你快瞧瞧你都把侯爷气成什么样了,你快来给侯爷和夫人认个错啊!”
傅寒青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又想起了梦中的什么场景,垂了垂眸,说道:“那就快去传府医过来吧,我也不会治病。”
说完之后,他推开身边众人,径直离去。
傅英没想到到了这个份上都拦不住傅寒青,原本是装的头晕,此时也成了真的。想到傅寒青要去做的事,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
他没想到,这次他和黎慎韫对付应翩翩,竟会如此大获全败地收场,以往一直笃定掌握在手里的一切,在这一日,全部脱离了他的控制。
傅寒青的举动固然让傅英又急又怒,担心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而另有一点在于,这个教训让他清晰而不甘地意识到,他靠着应钧而得势,但也从此之后一直生活在应钧的阴影之下。
整整十五年了,他以为自己能够摆脱这一切,但原来,还是不行。
他甚至还得靠继续对应钧的儿子示好,如今只有重新把应翩翩给哄高兴了,“消除”他们之间的矛盾,才能控制住目前的局势。
还是……心急了啊。
傅英闭上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
有句俗话叫做“趁你病,要你命”,黎慎韫一党好不容易受到重创,可并不是应翩翩可以松懈的时候,相反,甚至可以说最为关键的时期这才刚刚来到。
趁着对方不得不暂时低调行事,无法还手之际,应翩翩在短短七天之内连上十二封奏疏,围绕此次各地受灾救灾的情况,洋洋洒洒地罗列了朝中以及各地二十多位官员的罪状。
这些奏疏中指责了这些官员们在灾难到来时,未能全心按照朝廷旨意,带领百姓渡过难关,而是趁机欺压良民,打压异己,压抬粮价,贪墨灾款,以种种手段谋取暴利。
奏疏中不光言辞冷厉,而且证据罗列清晰,显然不是无地放矢。
虽然这些官员并不都是五皇子一党,但此事却是由魏光义洪省为中心,顺藤摸瓜一一牵扯而出,将多年来救灾中的种种积弊揭于天日之下,在皇上面前摊开。
这些罪状挖的不算太深,打击面却极广。
分摊到每个人头上,若说是罢官免职甚至抄家砍头的滔天大罪,似乎还不到那个地步。毕竟身在那个位置上,需要考虑衡量的因素太多,这般罪名是谁都或多或少要沾上一些。
但若说不是什么大事,应翩翩的言辞又特别犀利,一顶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的大帽子扣下来,也足以让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伤筋动骨一回,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此举实在太过得罪人,除了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