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不待见傅家,经过此事,为了安抚太后,更是重责傅英,限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佛像,修缮寺庙,而后再议罪名,又另外拨出一处殿宇,给太后作为宫中佛堂之用。
此时,便是在这处新的宫殿之中,太后静静跪在蒲团上,合十静默,她深紫色的裙裾在身后铺展开来,金线勾勒出来的大片牡丹在灯火下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应翩翩缓步走入,仰起头看着那尊高高在上、低眉敛目的佛像,低笑一声,说道:“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
太后冲着佛祖再拜了一拜,并未回头,冰冷地说道:“你还敢来?”
应翩翩道:“来向您请罪。”
太后这才跪坐在回过身去,微挑眉梢,看着应翩翩:“哦,你何罪之有啊?”
应翩翩迎着她严厉的目光,却泰然走上前去,在佛前上了一炷香,合十行礼道:“佛祖恕罪,太后恕罪,弟子当真从无亵渎之心,只是大约蒙佛恩眷顾,故而舍身降圣座。”
太后盯了他片刻,应翩翩只是神态自若,过了一会,太后的神色总算略略一缓,冲着身边的蒲团微抬下颌,应翩翩便也在上面跪坐下来。
太后说道:“佛诞日,你在里面动了多少手脚?”
应翩翩抬手比划了一下:“不多,就一点点。”
“一点点?”
应翩翩道:“主谋是他,行事的也是他,我不过是没有阻止,再加上稍稍推波助澜了一下。明年的佛诞日,我定当好好为您操办,还请您莫要生气了吧。”
“哼。”
太后最终哼笑了一声,其中暗藏的纵容泄露了她的真实态度:“你啊,这次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可就得彻底把他们按到死了。不过陛下心里对黎慎韫和淑妃到底还是存着情谊的,你做好准备了吗?”
应翩翩道:“是。”
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权力是个好东西。原先你小的时候哀家曾想过把你留在身边栽培你,可是你爹舍不得,你也不愿意,哀家终究便也心软了。没想到,你如今还是走到了这条路上。”
应翩翩道:“那时候不想要,我不后悔,这时想要了,我也会想办法将我要的东西攥紧手心里。娘娘,您放心。”
太后脸上终于显出一些微笑:“小时候,教你叫我娘娘,你总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如今倒是很少这样叫哀家了。”
太后嫁给先帝的时候,并不是新妇,而是陇平节度使卢护之妻,而后当地发生武斗叛乱,卢护平乱时暴毙,举国上下尽撤此制,其家眷被召入京,先帝却一眼看中了卢护容姿殊艳的寡妻,力排众议,纳而为妃,后又封后,经历颇为传奇。
应翩翩知道太后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养到一岁的时候就在叛乱中失踪了,后来她与先帝再也无子,太后心里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甚为遗憾。
应翩翩道:“我知道您疼爱我,叫什么都是一样的。”
太后沉默片刻,叹道:“罢了,哀家也明白,你有你的分寸。去罢,宫中不是什么好地方,莫要在这里留的太久。”
应翩翩这次入宫,原本也是为了将此次的事对太后有个交代,但他也知道,对方申斥傅英的时候,心里多半就已经有底了,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他起身行礼告退。
走了几步,太后忽然又叫住他:“刺客那件案子,不要再牵扯太多。”
应翩翩面上神情微微一凛,沉吟片刻问道:“您对将乐王熟悉吗?”
太后道:“不曾打过多少交道,但我能看出来,他的心思,绝非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淡泊。”
她意味深长地说:“这天下,毕竟是太祖打下来的天下。”
应翩翩离开的时候,宫中已经将近下钥,夜色渐浓,各宫中的灯火渐次明亮起来,宛若琼楼玉宇。
晚风徐徐,内侍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将他一直送到宫门口,方才躬身道:“应大人,请。”
应翩翩道了声谢,漫步走出宫门,听到身后那侧门轧轧关上的声音,从内里隐约传来了三长一短的“太平更”,心中忽兴起了些微怅惘莫名之感。
这样波谲云诡的日子,就像重重宫墙,深深庭院,一重套着一重,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却不知若是真的倒了傅英,他能不能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真相。
心中千头万绪,正思量着,忽听不远处地面上的碎石仿佛被什么东西踏着响了两响,马鞭的柄部轻轻在墙面上一磕。
应翩翩循声望去,见暗影中,却是池簌早就策马等在了一旁,正俯身瞧着自己,微微地笑着。
他的身姿挺拔从容,黑暗中,那熟悉的英俊轮廓仿佛带着种如夜色一般的宽广柔和,令人瞬时心安。
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到应翩翩面前,笑抚了下他的脸:“出来了,太后没有责怪你吧?”
应翩翩摇了摇头:“从我小时候第一回见她起,太后就总是一副十分严肃的神情。但她其实从没有因为任何一件事情责怪过我,这我从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