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完全失去了意识,他每天也会有一些时候是清醒的,可以进食入眠,勉强维持生命。
但是这清醒持续不了太多时间,反倒让傅英更加害怕会进入噩梦之中。
在梦里,他不光要忍受别人的唾骂白眼,一次次被揭穿阴谋的恐惧,还有残酷的刑罚与殴打,永远也无法看到止境。
他也趁着这个机会向狱卒恳求过,希望他们再把应翩翩叫过来一次。
可应翩翩的身份可不是狱卒能够随便接触的,又是人人皆知他跟傅英有仇,就更加不会大着胆子给自己惹这种麻烦,所以都对傅英的要求不予理会。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傅寒青前来探望傅英。
傅寒青这些年来到底军功赫赫,没了侯爵还是将军,不可能跟傅夫人一样受到驱逐,狱卒最后还是把他给放了进去。
傅寒青看到傅英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
他是刚刚才回到京城的,应翩翩的那一刀虽然没有让傅寒青经历性命之危,可是他身心俱伤,又失去了主角气运,在路上大病一场,就耽搁了行程。
这些日子的一切事情,也都是他通过下令来指挥自己的手下去办,也得知了不少消息。如今傅寒青到了京城,身体稍好,立刻便来到刑部来探望傅英的情况。
傅寒青赶得不巧,他过去的时候,傅英正好已经又一次沉浸在了噩梦中。
这回,是他将应钧推下山崖,夺了应钧的战功,一时间人人称颂,加官进爵。
正是最为得意之时,应钧却突然死里逃生,被人从悬崖下面救起,回到了京城!
傅英被当众揭穿,尚未好好享受顶峰的荣耀就已经跌入了谷底,所有人脸色一改,对他指责唾骂,甚至有情绪激动的还上来拳脚相加。
傅英一开始情绪十分激动,还在拼命辩解,说那些事并不是自己干的,但被打了一顿之后,他意识到辩解不成,也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
傅寒青进去的时候,恰好便听见傅英怒声说道:“……就算应钧是我害的,那又如何?这一仗要是换了我来打,同样能赢,凭什么偏偏就是他来当那个大将军!上天不公,我若不争不抢,又如何崭露头角,他能被我算计住,就证明心机谋略并不及我,我有什么错?!”
这是傅寒青头一次听到傅英明明白白将自己对应钧的嫉恨说出口。
同傅寒青一起进来的,还有刑部的几位官员以及宫中派来的禁卫,其中也有和傅寒青关系不错的,见状也觉得他摊上这样一个爹十分倒霉,不禁目露同情之色。
“傅将军,你也听见了,你这父亲几日之前神志失常,就成了这个模样,日夜大骂不休,也说出来了自己做过的不少事情……我们一开始不信,便派人记录下来,一一验证,其中一些对不上,但他说的很多也确实是真的。唉,实在是……”
对方没有再说下去,摇了摇头。
但谁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傅英平日最是道貌岸然不过,背地里竟是恶事做尽,实在令人不齿。
别的不说,他甚至连亲生儿子都给坑的不轻,因为私心里想要报复应钧的儿子,又要把人给控制在手心里,竟然想出了将应翩翩与傅寒青撮合在一起的损招。
结果到了如今,反倒是应翩翩看清一切,先一步抽身而去,倒是留下傅寒青愧对于他,又不能忘情,听说为了应玦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已经到了难以自拔的程度。
今日一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果然十分憔悴,但人家应大人遇上他们父子又何尝不倒霉?任谁见了都得叹息一声作孽。
傅寒青面无表情地听他们说着傅英交代出来的恶行,心中也无愧疚,也无惊讶,只有一片近乎冷漠的厌倦。
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令他的情绪剧烈起伏了,他自己心里清楚,当应翩翩那一刀捅下来的时候,他这一生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在原来那本书的剧情里,设定给了他一个男人最圆满的一切,赫赫战功,仰慕爱戴,高官厚禄,娇妻美妾,他好像什么都有了,但其实从未看清过自己真正想要的。
而当他终于觉醒,弄明白了自己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却早已注定毕生都无法得到。
他现在还有什么可在乎的?什么都没了。
但他得活着,因为他欠了生养之恩,所以还得同傅英一起赎罪,照顾奉养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