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黎慎礼缓缓地说道:“你也不算说错。也罢,起来退下罢。”
温全颤声道:“是。奴才、奴才告退。”
他低着头爬起来,甚至不敢去看黎慎礼的表情,一步一步退出了宫殿。
黎慎礼一个人坐在暗影重重的宫殿之中,面前跳动的烛火衬的他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一阵风过,将桌上的书页翻动的“哗啦啦”作响,连同那封密信后面的内容也露了出来。
“应定斌心机深沉,居功自傲,此行间多有自作主张,不奉圣令之言行。其人经三朝而不倒,必难忠于陛下,更兼图谋深远,以应玦为子,可见其野心。如今应定斌业已出京,还望陛下既已行事,便早作决断,以免打草惊蛇,反致大患!……”
黎慎礼将那封信前后看了三遍,终于闭了闭眼睛,放下信纸,拿起旁边的毛笔蘸了朱砂,在上面勾下了重重的殷红一笔。
自从先前傅家的事情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截留应定斌与应翩翩之间的书信了,父子两人如果哪一个离家在外,都会及时给家里写信,说明别来情况。
通过书信,应翩翩知道,应定斌的任务进展顺利,已经抓到了不少的西戎奸细,预计再过八九天就能回到京城。
按照他说的时间,礼部上门来商议黄道吉日时,应翩翩便将举办典礼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的三日。
他还特意将时间定的宽松,只是这之间却下了一场大雨,难免耽搁了一些应定斌他们返京时的行程。
一直到了三日下午的申时,礼部的官员来请应翩翩入宫,都没等到应定斌的车队出现在城门前。
应翩翩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池簌见状,便同他说:“你先进宫去,我现在立刻分派人手传令,让他们沿途找一找厂公,再传个消息回来。稍后进宫找你。”
应翩翩想一想也只能这样,点了点头,池簌用力握了下他的手,温声道:“快去吧。剩下的事别急,有我呢。”
应翩翩坐着马车入了宫。
一路上只见处处人来人往,整座皇宫花团锦簇,金碧辉煌,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与那一日应翩翩离开太后宫中时的岑寂与凄清相比,倒像是换了一番天地。
并不是所有人封爵都会有册封的典礼,之前应翩翩封侯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纸诏书,只是这一回却意义非凡。
这场典礼,一是承认他王室成员的身份,二是嘉奖他力抗西戎的举动,表明朝廷的意向与决心,自然是要大办特办的。
而“封王”一事,也将会是应翩翩政治生涯的一个新的,有了这个头衔,他将少了许多掣肘,做起一些事情来,也更加名正言顺。
应翩翩身穿黑红相间的王袍,头戴金冠,一步步走入庄严肃穆的太庙祠,今日典礼过后,他的荣宠也将达到人臣之极。
这些,一直是他心心念念所谋算和渴望的。
从被逼自尽方能避免去做违心之事,身不由己地在现实与剧情的旋涡中挣扎,到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
无数次的出生入死,将权力与名望牢牢握在掌心,一喜一怒则天下动……实为不易。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他之所以想要这些,是希望再也不会品尝到无能为力、走投无路的滋味,再也没有人能对他任意践踏,戏弄摆布;是希望能够保护身边所有他在意的人,不用再承受失去与分离。
可人意渺小至此,无论走到何处,那该死的命运也总像是永远如影随形的阴影,在人的心底投下深深的惊惶与不安。
应翩翩在左首第一位站定,此时是皇上在前方祭拜天地祖宗,而后应翩翩的名字将会被正式写入皇家玉牒,他再上前受封,便可礼成。
不知有多少道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带着打量与衡量,应翩翩却有些出神,心脏莫名跳得很快,想平息也平息不下来。
应定斌时常会出一趟门,有时候甚至要到十分偏远的地方去,路上行程耽搁甚至失去联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唯独这一次,应翩翩的感觉格外不安。
因为爹知道这一次的典礼对他很重要,也一直能够期盼看到他得偿所愿、荣宠加身的时刻,所以无论怎样,应该都会加紧赶路,起码不至于连半点消息都没有的。
但愿是他多心,毕竟他这个人本来就性情多疑。
应翩翩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从后面拽了拽。
他回过头去,一名小太监以极低的声音对他说道:“大人,小的帮您整理一下礼服。”
他说着便跪了下去,低着头极为仔细地整理着应翩翩华贵的袍摆。
应翩翩面色不变,躬身垂目,眼角的余光看着那名小太监的动作,见到对方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在地面上写出几个字来:
“厂公……遇伏,下落不明……”
应翩翩的心头猛然一震。
气骨凛霜傲
那个瞬间应翩翩脑海中一片空白,随即,他便看到对方迅速摊开手,掌中赫然是一块破碎的衣角。
这片衣角上有一块十分古怪的花纹,应翩翩并未在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