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急促的战鼓声响。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随着这一声接连一声的鼓点敲击,黎慎礼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他忽地一把将温全推开,翻身上马,向着城门处疾驰而去,甚至连那件尚未披好的披风都落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
黎慎礼看到的,是一骑快马从城角的侧面匆匆疾驰而入,马上之人看见他后,几乎是一下子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跪地道:
“陛下,前方急报!敌军入关了!”
黎慎礼心头巨震,一把将他抓住,厉声喝问道:“怎会如此?!”
“亥时敌军突袭,几位将军奋力抵抗,本已占了上风,但不知为何,又有一支西戎军队从东南方向袭来,直奔城门!援兵回撤不及,眼下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黎慎礼松开他,什么也顾不得多说,匆匆冲上城门,俯身向下一看,就见到黑压压的敌军从远及近,压城而至,军中还带着云梯木桩等物,显然准备已久。
这种形势之下,黎慎礼的到来也很难说清是好是坏了。
这些人会绕过前方大军,将目标集中到城门上,多半正是因为黎慎礼的圣驾在此处,但也因为他在这里,留守的禁军颇多,不至于城中空虚,无兵可用。
一场恶战开始。
震天的喊杀声中,无数敌军奋力攻城,城头上的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阻拦,人命如同草芥,满目尽是鲜血。
无数人从高墙上跌落下去,有汉人,也有西戎人,双方的尸体摔成一团团模糊的血肉,糅杂在一起,再也难分彼此。
黎慎礼之前虽然也上过战场,但往往都是战况不甚紧急的时候,他才会出去“抚慰军心”,如今这样的场面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刻,他真正明白了当初应翩翩说过的“人间炼狱”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意识到,对方能够一步步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
黎慎礼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应翩翩,他对这个人惜才,喜爱,但也提防,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畏惧。
直到此时,他才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懂了那个人,可是已经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了。
“陛下!陛下!”
黎慎礼一开始站在城头上鼓舞士气,自己也动手杀了一些敌军,可是情况太危险,他很快就被护着下了城墙,正是焦灼恐惧的时候,便看见又有两支军队赶来。
黎慎礼一见之下不由大喜:“胡爱卿,赵统帅,你们回来了!”
可惜他高兴的有些太早了,胡臻和另外一位姓赵的统帅都没带多少人,而且两人看上去都灰头土脸,十分狼狈,显然他们那边的战况也不怎么样。
“得知敌军竟然前来攻城,我们才急忙赶了回来保护圣驾!但前方战况紧急,也离不得人。”
胡臻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喘,道:“陛下,城门怕是守不住了,请您随我等出城吧!”
黎慎礼心中一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弃城而逃吗?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刚处置了玩忽职守的雍州知州,若是身为一国之君,在关键时刻他也置百姓于不顾,自己逃生而去,日后又该如何统治这个国家?
可是如果不走,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黎慎礼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胡臻便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吩咐他带来的禁军:“你们速速保护陛下出城!”
得到命令的禁军们应了声“是”,几乎是半架着搀扶起黎慎礼,便一路向着侧门跑去。
而在他们身后城门的方向,骤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倒塌下来的轰天巨响。
黎慎礼舌头发硬,双腿发僵,一边被众人簇拥着跌跌撞撞地逃跑,一边忍不住回过头去,只见无数百姓们惊呼着四散逃窜,城门处烟尘滚滚,火光熊熊。
而胡臻身上的披风在那火光中一扬,便随着奔驰的快马完全没入到狰狞兽口似的城门中了。
黎慎礼的眼中猛然涌上了一股泪意,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敢稍有停留。
到了侧门处,已经有不少骏马拴在那里,马上还准备了弓箭,黎慎礼身边那些禁军们将他扶上马背,簇拥着他顺小路逃出了这座被敌军攻破的城池。
无数的百姓和士兵们喊叫、哭泣和奔逃,厮杀声忽远忽近,但这惨烈的一切又被夜色裹在其中,影影绰绰的,像是一场噩梦。
在这种情况下,实在已经很难仔细去思考什么了,仿佛一切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地去逃命。
黎慎礼紧紧地咬着牙,扬鞭催马,努力让自己的心定下来,逐渐开始打量周围的路况,觉得十分陌生。
他勒住马。
四下将他簇拥在中间的禁军们见状,纷纷停下来探问情况:“陛下,怎么了?”
“这不是官道。”
黎慎礼说道:“眼下敌军尚未追出城来,没有必要抄小路而行,容易迷路,更加易遇凶险,咱们转到官道上走。”
他说完之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