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循着周天恩对自己说的话,洛霜来到一方池边,微风吹来拂过池旁耸立的一棵大树,自己禁不住眨眼,因为这样的场景带来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在哪里见过?相似的景緻?
洛霜迈步走向那棵大树,蹲下身用手轻触冰凉的池面,因她的动作而扩散的涟漪勾引出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景点,少女浑身一震-对了,那洛家宅子后方的湖畔景色,与这儿相当相像。
看着池面,洛霜的意识不自觉地飘向遥远的地方,思绪抽离陌生的皇宫,去到悠远的林内,曾有几百几千个下午独自一人孤坐的安寧,在其中短暂的时光里,还曾有一名少年的舞剑声相伴。他总是一副很努力的样子,还有与年龄不相称的决心印在眼瞳哩,散发着光芒。
洛霜常常不经意地将视线放到少年的身上,自己总是没有努力的动能,在家里只求安分守己,看书也只为打发时间,弹琴、下棋、画画等学习也不是为成就什么,只是听从他人的安排,自己身为「洛霜」的价值、可能性、未来,她从来就不敢去认真思索。
看向那名少年的目光肯定是带着欣羡的,自己身为一介女流,在这样的时代十之八九注定被埋没,有才也好、无能也罢,终有一日成为另一个男人的附属品。
这就是时代的潮流,洛霜相当清楚。
家有宅斗,恩怨相承,代代相传,永不止息。
懦弱的自己从未鼓起勇气与他攀谈,因为除却目光中的决心之外,少年的神情中还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无形的墙在彼此之间筑起,可是洛霜不讨厌他的淡漠,因为两人唯一一次的交会告诉洛霜,他一定是相当温柔的人。
直到有一天,少年彻底消失在洛霜眼前,即使自己在以后无数个午后在湖畔坐着,也未曾再遇见舞剑的身影,然而只要想起他努力挥剑的样子,洛霜便有种该真正做点事情的自觉。即便那把剑再重,少年亦稳稳持着,即便终有一日女人会成为他人的附属品,身为少女也该活出自己的样子,不被命运和潮流束缚。
于是,她算准三位姊妹们都在附近的日子,将看过的书的内容说给她们听。将自己的祈愿诉诸到故事里,她希望彼此能不愿意为上一代虚无縹緲的事情争斗,想为自己好好活着,好好经营彼此的关係。
年少的我们,还未拥有太多僵固的思想,所以拥有走一条不同寻常道路的契机。
当洛霜脑海中被回忆佔据之时,忽然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切断绵绵不绝的记忆之丝,原本想要转过身看向来人,但对方的对话却使洛霜定住身子。
「皇兄如此说吗?」略显失望的声音传来,洛霜皱紧眉头,这个声音是
「是。明明主子好心帮他,可他却!」熟悉的声音传来,洛霜脑海中灵光一现,身子宛若被雷电贯穿浑身一震,在来人说出「主子」那一刻,片片断落的思绪终于被接续起来,短路的脑袋瞬间被通电。-不会错的!这个声音就是绑架我的人,也是方才在清华殿内喊住自己和周天恩的太监。
「住嘴!」另一位来人沉声一喝,洛霜虽未转过身却能想像对方瞬间沉下脸的表情。「皇兄是为我着想。」说到「皇兄」二字时,洛霜终于忍住转过身来,不久前才见过的一袭青衫印入眼帘,忍下自己想要惊叫的慾望,洛霜只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周天璿。
-四皇子?是四皇子绑架我的?可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不对,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被匕首刺的小伤并不算什么,用绷带紧紧渣住避免出血,再像平常一般活动的确不会被发现。但是声音也不对呀?
洛霜皱紧眉头,思绪在脑海中纠缠,毫不遮掩的审视目光很快地被来人发现,太监脸色一变,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意,反观周天璿却是冷静地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恰到好处扬起嘴角,讶异地望向洛霜,漫步朝洛霜微笑走近。
「皇嫂怎么独自在这?皇兄呢?」家常般的自然语气使洛霜有种既视感,还有掛在嘴边相似的微笑弧度,这一切都使洛霜脑中浮起周天恩的面容。
-总觉得两个人有点像,不是指相貌那样表面的东西,而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作风!毕竟是兄弟吗?
洛霜瞬间的失神令周天璿加深一层笑意。「皇嫂?我们不是初次见面,方才在大殿上就见过了吧?认得我吗?」
看着对方正经又无比自信的笑容,洛霜心念一动,扬起一抹不逊于周天璿的自信笑容。「确实不是第一次见面,逍遥先生。」
饶是冷静如周天璿仍被少女无比自然的话语弄得一楞,洛霜眼中寒光一闪,心中的疑惑几乎变成确信,嘴角的笑意不减:「怎么不说话呢?逍遥先生。」
周天璿眉头微皱,故作疑惑问到:「逍遥先生?皇嫂难道是在跟我说话?」
看着对方似是真心疑惑的语气和表情,洛霜的信心有些微的动摇,她思绪飞快地运转着,但决定一不作二不休,脑中不自觉想起周天恩的自信表情,嘴角扬起不容质疑的自信弧度,用无比淡然的语气说到:「你不必假装,昨天晚上周天恩都告诉我了,就是你绑架了我,逍遥先生。」
洛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