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这种属于孩子独有的充满期待的词汇,被他用在了少女的身上。真难得,他们相识不过三十七天,比她和家里阿妈相处的时间都短,但他却要女孩陪着他。行云必须承认,她被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打动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是她待在这里,面对无止境孤独的唯一的陪伴。“殿下为何这样信我?”她没忍住,直接开口问了。她一直好奇,自己只是皇后的妹妹,从前不但和他不相识,就是对长姐,也没什么记得起来的印象,所以实在不理解这孩子亲近自己的理由,再问,“是因为我和皇后娘娘长得十分相似么?”一定是因为她和姐姐很像,双亲才会跳过上面的两位姐姐把她推出来,一定是要她来当皇后娘娘的替代品了,少女在心里笃定。岑开霁摇头,看了眼少女身上穿着的毫不起眼、朴素、单调的裙裳,否认道,“不是。母妃和母后一点儿也不像,无论是品性还是样貌。”那就怪了。他又盯着行云耳朵上挂着的玉坠子看了几眼,继续解释道,“因为母后的心里只有父皇,而母妃的心里,只有我。”没想到他会把实话说出来,叫她的笑容一时间僵在脸上。这也正常。要她对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一样大的,到现在也没见上面的老男人产生那种想法,实在困难。再加之,原本她就对感情不抱幻想。但她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记得自己是他父皇的女人,心里一点儿也不在意圣上实在不像话,于是尴尬地企图掩饰下,开口解释道,“我以后肯定也会想着圣上的。”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的、故意的、如此强调的同他说这句话,只是在听到她的辩解后,不动声色地冷了冷表情,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新衣,踢了踢下摆,要引起她的注意,而后出言,“衣摆皱了。”说回出席盛宴。在行云眼里,后宫举办宴会同父亲母亲设宴邀请好友亲朋聚在一起吃饭喝酒没有半分差别。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在家里她只需要与皇城里的贵门庶女打交道,不好应付的、脾气坏的都有姐姐帮忙挡下,所以无论是早些到场,中途跟着人流钻进会场,还是迟到,都没人关注到她。她就是那个社交圈子里的透明人。而出席宫廷宴会,又顶着刚进宫的秀女头衔,还领着太子前往,不论什么时候到,都是大家最关切的视觉中心,躲也躲不了、逃也逃不掉。所以一路上被他领着死靠路边走,低着头,默数脚下的石砖,什么地方都不敢乱看,生怕冲撞了大人物。贵妃一行人就是在大殿门口与她碰上的。那位三十出头的华贵女人,被人簇拥着、被人附庸着,趾高气昂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正看见站在她身边的太子殿下,又看见没有一点身份地位的她,轻蔑地笑了一声,伸手指了个小宫女过来叫她。岑开霁听见宫女的话语,抬头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估计是不许她一个人去,或者说,干脆带着她过去,一同请安。
“霁儿见过贵妃娘娘。”他率先行礼,之后又开口把贵妃身边七七八八的娘娘们都给她指了一遍。太子虽然年龄小。其实也不小了。但是他清楚行云进宫的这一个月只待在那间偏僻的宅子里,整日只同宫人们来往,根本不认识通往大殿的路,也辨不出父皇到底有多少位养在宫里的女人。如果不帮她,还没等到她见到父皇,就会被这些不怀好意的娘娘们欺负个遍。同他料想的不差,尽管父亲给她见过这些娘娘的画像,可在这种不敢抬眼、不敢正视对方的场合,她是真的认不出来在场的都有谁。还好太子殿下告诉她了。行云微微吐了一口气,又悄悄地松了他的手,紧接着毕恭毕敬地朝各位娘娘们行礼。“你就是先皇后的妹妹?模样、气质同她差得也忒远了,真不知道太傅是怎么想的。”贵妃娘娘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还以为来的是个狠角色,要不然也不至于要先皇后临死前刻意问圣上把她讨进来,现在看来,她们行家把宝都押在行云的身上的这一步棋算是下错了。“回娘娘,正是奴婢。”她就盯着脚下的两块石砖,哪儿也不看,这么仔细地回话,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以她现在的地位,贵妃自然懒得同她多说一句话,掉价,所以这眼神转到了许久不见的岑开霁身上,忽然奇道,“倒是太子瞧起来比月前壮实了不少,如今也有个模样了。”小家伙可比他们初见时重不少,那胳膊、那腿脚、就是脸蛋儿都跟着圆了一圈。可自己心里清楚与别人实打实得瞧出来完全不同,行云听见贵妃娘娘说的这话,没来由的无比骄傲,心里甚至禁不住偷乐起来。他的手又攀了上来,将她藏在衣袖里的手拉出来,光明正大地拽着,回答,“是母亲养得好。”之所以不称呼她为母妃,实在是因为她尚未从父皇那里领来头衔,乱说乱叫会被这群女人抓住把柄。他当然是觉得叫什么都没差,可以这称呼把她喊得直接愣住了。母亲,自称为母亲同被别人称作母亲意味又全然不同。她何德何能。于是挺直了腰背,偷偷地回握住了小家伙的小手,把它捏紧、抓在手心里。“那种女人能养好个什么,还是趁早交出来寻个有身份地位的带,别磨灭了太子殿下身上的贵气。”贵妃完全不屑,又瞥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大殿。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来,又浩浩汤汤的走。石砖铺的路上剩了他们俩。行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悄声同他解释,“刚才是因为我得同她们行礼。”总不好因为牵着他而怠慢了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