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公子手捧锦匣,跟在府卫身后进入内庭。
中廊有条石台铺就的径道,白术垂头盯着每一级石阶。从第一次收到睿王送来的礼物时,他便知,这位皇子绝非想同自己交朋友。
他按兵不动,不仅因为对方未知的企图,也因初见时感受到的压迫。
“殿下,柳公子到了。”
贺景珩闻声从桌案上抬头,见到来人便挂上了笑容。
“拜见殿下。”白术小心抱着臂间的物什行礼。
“柳公子好久不见。”贺景珩笑着起身,绕过书桌走至他面前,双手将他扶起。
“在下惶恐,殿下送如此贵重的物件,在下收不得。”
白术微微躬身伸手将长匣递上。
“柳公子哪里的话。”贺景珩推了回去,“本王是真心想同公子分享好东西罢了,看来公子无心呢。”
“不敢,实是受宠若惊。”
两人身形相差无几,贺景珩却居高临下般看着他低垂的眉眼。
“我们坐下说吧,一直站着也不是样子。”
“好好。”
茶桌前两人对面而坐。
贺景珩拎起炉上的茶壶。
白术忙想伸手接过,“殿下,我来吧。”
“柳公子如何这般客气?”贺景珩躲了躲,看向他时眼神似有寒光,却连白术都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因为只下一刻,他的面色便温和如玉。
白术愣了愣,面前的茶杯已被满上。
此人即使还未挑明意图,便已让他如坐针毡。
虚伪又锋利。
“本王喜欢柳公子,想对你掏心窝子。”
此话一出,白术提杯的手微微一颤。
“殿下”
“总是如履薄冰般,也太没意思了。既然是朋友,放开来交心便是。”
“是。”
“唉,这样要待何时才能与公子自如地谈诗作赋,挥刀舞剑?”
白术轻轻一笑,缓解了些空气中弥漫的尴尬,举起茶杯,“确实是在下扫兴了,望王爷见谅。”
“这才好。”贺景珩也抿了口茶,接着说:“既然公子不愿收下这幅霸王狩猎图,这间书房中还有许多,我们一同赏过后公子自己选,如何?”
“怎么这么多人啊,兴致都被搅没了。”
两个少女并肩站在门牌外,拧眉瞧着檐内的人头,身后还跟着一溜仆从。
“归云姐姐,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火爆,我们下次再来罢。”
“等等,别,来都来了,总要进去瞧一眼。”程归云拍了拍她挽着自己臂弯的手。
“这要如何挤进去”
白榆依旧靠在窗边,看见这两张在不同场景中出现过的熟悉的脸,眼神一亮。
“你约我约得急,我都没带腰牌,若宜,你带了吗?”
少女点了点头。
“那用你的,拿出来我们走。”
“姐姐!”吴若宜被拉着往前,只能使力驻足。
程归云回头看她,“怎么?”
“要要腰牌做什么?”
吴太尉管得严,可不容她拿着吴家身份胡来。
“好妹妹,现在这世道,有谁会放着光不沾?跟我来就是。”
吴若宜惶恐地跟在后面,腰间挂着太尉府的令牌。
果不其然,只一会儿功夫,两人还未挤进门槛,便有里头的人注意到那块不起眼的小木牌,过来迎她。
“二位可是要看看首饰?”
“是。”程归云抢答道。
“啊,那请随我来。”
程归云偏头朝身边人使了个得意的眼色。
“喜欢这幅?”
高大的柜前,贺景珩问手持展开画卷的白术。
白术的眼神上下描摹着那幅游姬图,这已是他能所见不那么珍贵的一件。
“在下不才,更爱欣赏美人。”他调笑道。
“是吗,”贺景珩挑眉,顺手抽出另一副卷轴,“那公子要不要看看这幅?”
白术小心将手中画放在桌上,取过他手上的。
画卷展开,是一幅少女的肖像画。
看着年龄不过八九,身着红色绒袄,童子髻活泼又俏皮。
大户人家会为小姐每年留下一幅肖像,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即使是这样一双稚嫩的眉眼,也能完美想象出她成人之后是何模样。
贺景珩盯着他,看见清隽的眼眸里闪过错愕。
“是不是长得很像某位娘子呢?”
他目不转睛,微勾起唇,观察着对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