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不开,叶温余想,他忽然能够理解昨天严琛的心情了。只是,又不完全一样。这样一道伤印在严琛脸上,印在他嘴角,非但不会让他显得狼狈,反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多了一种对自己难以名状的吸引力。叶温余一面替他感到疼,一面又控制不住被这样他牢牢吸引。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出最精确的形容词。只觉得……受到了蛊惑一般,越看越有一种不知名情绪在叠加,逐渐滋生出急切,逼得他喉咙一阵阵发紧。凉风再次拂过手掌时,他喉结滚动,忍不住冲动低下头凑近。却又被半路流窜的胆怯逼停。呼吸交缠的距离,严琛抬起眼看他。叶温余迎上他的目光,冲动如同阳光下短暂璀璨后瞬间稀薄破解的肥皂泡,转瞬间剩下的只有满腔无处安放的意乱和心虚。是遮掩粉饰,也是真心实意,他收敛好一连乱了好几拍的呼吸,学着严琛那样,试探着朝他伤处吹了吹。“这样……应该就不会那么疼了。”酝酿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下下来,大概是憋得太久,不似前几回的毛毛雨,更像刚入夏那会儿,雨滴来的又凶又急,动静很大。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湿润沉闷,走廊上突然起了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和吵嚷声,是附近宿舍的同学半道着了雨,变成落汤鸡一路喊着倒霉跑回来。两处纷杂的响动仿佛将叶温余从幻境中一把拉回现实。无所适从的情绪油然而生。叶温余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想要后退,却又被因为某人故技重施的阻挠被迫停在原地。后脑勺被干燥温暖的掌心扣住,两人额头抵在一起的瞬间,他像是被刚生出角的幼鹿撞了一下,心口蓦地一软。“怎么了?”他无意识用指尖勾了下严琛袖口。后者极尽克制地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汹涌严丝合缝都藏了起来。“来的路上走太快,有点头晕。”“乖,让我靠会儿。”“温余!温余!好新鲜一个消息!”池冬亭拿湿淋淋一把伞边叫唤边往宿舍里冲:“猜猜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什么了?”叶温余坐在位置上盯着自己手发呆,闻言,蜷起手回头看他:“什么?”“昨天撞你那个人,我看见他了!”池冬亭把伞撑开晾在阳台,进来后手舞足蹈地跟他比划:“他拖了大包小包,搬家似的,不知道是要干嘛!”叶温余:“他从宿舍搬出去了?”“不清楚,我看着感觉像。”池冬亭不掩兴奋:“不ban过重点不是这个,是他好像挨了毒打了!”叶温余:“毒打?”池冬亭:“对啊,你都没看见,他那脸一看就是被揍得不轻,走路也有点怪,一瘸一拐的,像个老大爷。”叶温余听得一愣。池冬亭爱憎分明,从刘冰然撞了叶温余还态度恶劣开始,他就已经迅速这个人拉进了黑名单。现在看见他挨揍了,一点没觉着可怜,只觉得痛快:“我就说嘛,这种人出来混迟早被收拾,果然老天爷是英明的,这现世报来得太带劲了……”“我去洗把脸。”叶温余拿上手机起身去了阳台,拨通号码后,对面接得很快。“温余?”严琛的声音和着雨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叶温余问他:“刘冰然从宿舍搬出去了么?”严琛:“怎么忽然问这个?”叶温余:“小池刚从外面回来,说看见刘冰然带着行李正离开学校。”严琛:“那应该就是搬走了。”叶温余:“小池还说刘冰然的样子看着像挨了打。”严琛:“是么。”叶温余默了默:“你知道。”严琛:“我今天没见过他。”“昨晚呢?”叶温余说:“你脸上的伤不是打球弄的,对不对?”见瞒不下去,严琛也没有继续嘴硬,坦白承认:“对。”叶温余:“刘冰然?”
严琛:“嗯。”他想叶温余应该会问一句为什么。于是他的大脑里自然衍生出许多种答案:愧疚,自责,手欠,去过意不去,心情不好,或者单纯看他不爽……意料之外的是,叶温余并没有这样问。他很认真地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打赢了吗?”严琛难得怔了一下。很快,难得一见的笑意划过他眼底:“赢了,他打不过我。”叶温余又问:“那除了脸上,你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严琛:“没了。”叶温余:“真的?”严琛:“真的。”叶温余不说话了,用沉默表达质疑。“我还没到宿舍。”严琛穿过林荫路,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他伞面:“要不要现在回头找你,脱了让你自己检查。”他是玩笑话哄他宽心,没想到叶温余当真了:“可以,那你现在回来。”严琛步伐一顿。忽地低了低头,眼底笑意更浓。“温余。”他提醒他:“在下雨。”叶温余专注工作的单核处理器被这句话点到,似乎从这个时候才听见严琛言语以外的声音传入耳中。比如隔壁宿舍咋呼的哄闹声,比如栏杆外吵嚷的雨声。对了,还在下雨。这么大的雨,总不能让严琛来回跑。“那算了。”叶温余斟酌了一下:“今天先不看了,明天再说。”叶温余一固执起来很难搪塞过去,严琛遂他的意思:“好,明天。”叶温余挂了电话,池冬亭脑袋从门缝里钻进来:“温余,电话打完了吗?”叶温余:“有事?”池冬亭:“突然想起来,严琛上来除了给你上药,有说什么别的吗?”“别的?”叶温余不太明白:“你是指哪方面?”池冬亭干脆整个出来:“他不是脸上受伤了吗,他有没有跟你说那伤哪儿来的?”叶温余:“说了。”池冬亭:“真说啦?我就知道!所以是哪儿来的?跟人打架?”叶温余再点头。池冬亭:“跟谁?”叶温余:“刘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