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细致入微地观察有着黑色头发以及眼睛的男人模样,梦有着打通过去与现实的能力——惠意识到这一点。梦把记不清样貌的生父从记忆的深处翻找出来,吹掉上面落到浮灰,重新把他带到面前。
青年无比白皙的面容映出深邃五官的立体感,精雕细刻的眉眼上斜,符合传统古典审美的好皮囊被嘴上的疤痕破坏了浑然天成的美感。浑身洋溢着男性成熟的冷峻,又自然地流出一丝轻佻的浪荡。
像佛陀手中端着的琉璃瓶,被无意磕坏一角后,虔诚合掌拜谒的教徒才觉出原来瓶中盛放的不是什么洗涤人污垢的清泉,而是引动五欲六尘的浊酒。
“我也不知道。”甚尔说着,口气倒是很真诚。惠猜想或许是因为他认为没有说出口的必要,左右他不会带上一个累赘的拖油瓶。
“你应该,能照顾好自己吧,衣服脏了就用洗衣机洗掉,家里没吃的了话就叫外卖。”甚尔的声音在这昏聩的逢魔时刻宛如僧人念诵的冗长经文,曲折委婉地传递出淡薄得近乎于无的关心。
“嗯。”
男人笑了笑,没有说再见,地上的影子及其突兀地消失了。
他似乎摸到了一点貌似正确的规律,这次男孩迈开的脚步不再迟疑。下一个十字路口,会遇到谁呢?
两边居民区的围墙缓慢而坚定地上升,像一条斜梯延伸而上。这造成一种视觉上的错觉:停在空中不动的太阳似乎在坠向大地,黄昏
“欸?这就是花的孩子吗?看起来好小,有六岁的样子吗?”
居民住宅的围墙上坐着两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白头发的那个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塑料小棍正随着他开合的嘴皮子上下摆动个不停,拉低的鼻梁上的圆墨镜后面,露出一双像宝石一样锃蓝的眼睛,银丝般的睫毛下是丝毫不掩饰打量他的眼光,直白得令人反感。
“你——好——啊——小——鬼——头。”
他怪腔怪调地冲惠打招呼,用胳膊肘顶了顶边上黑头发的同伙——后者扎着丸子头,耳垂上有黑色的耳钉。
细眉细眼的男人叹气,“悟,收敛一些吧。”
“嗨嗨,老子最讨厌你来这一套。”
两人当着男孩的面一唱一和,惠无语地看着墙头上的五条老师肆无忌惮地伸懒腰——他倒也不怕自己掉下来摔成残废。顶着一头扎眼白发的男人手撑住两边“唰”的跳下围墙,然后就像电视剧里会出现的居心叵测的反派角色那样,一边靠近孤身一人走在回家路上的小朋友,一边不怀好意地上下摆动十根手指。
这大概是也是从某个烂俗肥皂剧里学来的吧,惠默默地回想被五条家主豪掷千金购买的屋宅里的碟片。
“你爸爸啊,是个叫禅院的咒术师,名门出身,不过却是连我都看不下去的无赖。他离开家后有了你,啊对了!”他扭头朝作壁上观的同伴叫道:“杰!你随便叫个东西出来给他开开眼呗!”
“你这是把我当做随叫随到的宝可梦大师了吧。”被颐指气使下命令的杰没有显出生气的样子,只是脸上挂着无奈纵容的微笑,他打了一个响指,语调温和,“真受不了你……”
下一刻,青年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纤细的眼眸注视着底下的男孩,“看好了小鬼,可别被吓得尿裤子。”
一团如梦似幻的黑色烟雾从他的手心腾起,墨汁般翻涌的浓雾中幻化出一张洁白无瑕的面孔——那是一张少年人模样的面具,双目阖拢的面具落在他的肩头,突然张开殷红的嘴唇开始说话,幽怨地哭诉起不幸的命运:“啊,父亲大人,为何要生下我呢?生来目不能视,是何等痛苦的刑罚——”
“你看得见,肯定有天赋。”五条悟笃定地说:“呵呵,对自己的术式也有所察觉了吧。禅院家啊,最喜欢术式了。有潜力的苗子在四到六岁的时候差不多会发觉自己的术式,正好用作买卖。”
“惠君啊,是你爸爸为对付禅院家准备的最、强、手、牌哦!有没有很火大?有没有?有没有?”
“……通过让禅院家破产的方式吗?”惠目不斜视。
五条噘嘴,这个动作在他做来居然毫无违和,“你——真的是小学一年级?”
这时惠才注意到自己换了身装扮。
“哎好吧,想知道爸爸怎样了的话可以随时问我和杰,我觉得还挺有趣哦。”嘿哟嘿哟站起来的男人推推眼镜,“那么——进入正题。”
杰收回喋喋不休的咒灵,“安静,不然连你的嘴巴也缝上哦。”
“你想怎样?想去禅院家吗?”
作者有话说:其实大家都很宠惠,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爹咪在惠五岁过渡到六岁的这一年里一边暗地里观察儿子有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一边跟禅院家派来的谈判员扯皮。
五条悟知道爹咪和禅院家的交易,于是拉上收养了菜菜子美美子的杰伺机和所谓花的小孩接触。
没想到这小鬼头一点不像花,亏我白白期待这么久——by一个没心没肺的白毛发言
既然决定这么做,就给我负起相应的责任啊——by一个跳过结婚生子直接有了两个女儿的单身老